“只是聽聞當年李大人於趙有功,原來竟與女公子這般溯源。”
雍城有趙人,他們身份不比齊地貴族顯赫,所以說起話來也就不怎麼顧忌趙國人的感受。
他們又再借著李賢感慨了一下當今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歌頌著當今皇帝之德。
他們幾乎聲淚俱下,好不真實感人。
許梔無法不帶著後來的目光看他們表演。貴族們目的無非是要做給李賢這種官員看的,沒有一個失去了貴族身份的王族,不會追憶往昔。
田婖的眼裡閃爍著過去的記憶,無非是一些話裡有話的“舊事重提”。
許梔笑了笑,其實這樣就挺好的,大家心知肚明的裝模作樣罷了。
實際上,只有她不知道張良在無數個縫隙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完全沒看清楚那是什麼眼神,從中只能看到陌生的打量。
許梔不由得自嘲,無論何種境地,他們之間連最基礎的和睦相處也都是做不到的。
——
這時候,不知誰的聲音傳得有些大。
“主案無人,看來此宴是有皇親國戚,水令面子真大。”
席分兩邊,左邊是雍城新來的貴族,右邊則是李賢以及地方上的官僚。
中間一道,厚毯鋪開,主案懸空並未有人入席,陪席才是主人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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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竊竊私語。
陳平想,鄭國面子倒是比他們想象中大多了。如果她不隱瞞身份,主位之上必是嬴荷華。永安公主不但親自為他說情,且是能為了來他踐行,換做小吏的身份前來。
陳平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帶著腰牌前來的典客之吏。
他看到嬴荷華故技重施。
期間奏樂,他被喊到了側室。
多年後,陳平偶爾回憶起這一天,篤定這一定是他漫長的職業生涯中要死死保守的、最隱晦的秘聞。
他來之前,側室的博山爐徐徐升起了白霧。
“田儋為何還不來?”許梔問。
“只要張良在此,田儋到不到又有什麼所謂?”他壓低嗓音,“還是說,公主至於今日還對一些人留有幻想?”
“雍城之中貴族滋事,陛下會不知道嗎?臣是想要殿下看清楚,你一再的仁慈心軟會釀成什麼後果。”
“我以為大人做了上卿之後,眼光會放得長遠一些。”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臣以為,臣父在十年前就在古霞口傳授給了公主。”他說。
許梔這才知道,早該知道。李賢做一件事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目的。來雍城白費功夫的事情,他一般不會做。
今日鄭國之宴,各路人都各懷心思。
而咸陽之中的布陳,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不只是為了讓陳平用絹帛的差數拿捏田儋為代表的六國貴族,也不只是容她簡單弄個扮豬吃老虎的戲碼。
她到底能改變什麼?
許梔得不到確切的答案。
“李賢,要敲碎一塊玉,得花費很多力氣。”她抬起臉,“你既然提到古霞口,那就該知道當年你父親將章邯置於車隊之中留了後手。他將我瞞在鼓中,又怎麼談得上是真心傳授?他,包括你,只是想借我的手殺人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事已至此,還是不要再舊事重提了。”
許梔說得平靜,眉頭也沒皺一下。
李賢卻神色哀傷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法家都是這樣,在篤定人心險惡之後,在拋棄整個世界之後,又企圖懇求世界會對他留有善意。
他好像在說了這種威脅人的話之後,才想起來要與人為善。
“若,”
李賢若了半天也沒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