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沉,早早被撕裂開了的那條口子已經出了血。
她凝淚望著他,隨即在他面前吐血,斑駁的畫面再一次襲擊了他。
張良手中的香囊是被扔在過火裡過的,上面還殘留一些楚國的菊花酒的味道。
其實燒掉一個香囊只需要半分鐘,但在極快的時間裡,它被人搶了出來。
火也似乎燒到了他的手心。
他啞然失笑,彷彿再見到她的笑容,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先生不該不喜歡。你看,這條魚是你,這條魚是我。怎麼會不好看!
或者她會說:喏,不喜歡就還給我!不準笑!但是我真的盡力了。
他知道嬴荷華對很多事情都沒什麼自信。她擔心有人害她父王,害怕朝臣的異心,恐懼著一些名不見經傳的人。
唯獨自信她堅持的道路絕對正確。
唯獨自負她的一腔真情能留住他。
周遭一切的風都靜絕。
他不敢將‘同歸於盡’這四個字寫成結局。
——
蜀郡·成都
蜀地之中訊息閉塞,蜀地民眾不大清楚兼有四郡監察之務的李賢為何會從咸陽調任來此。
蜀地郡守司馬澄卻並不意外,早在十年前,他就與李賢有過交集。
一處祀堂,燈火飄搖。
幕僚道:“郡守大人。李賢在南鄭一貫以嚴刑峻法著稱,這次他該不會是來……藉著張平的事情,重查長平……”
“不會。”司馬澄說得堅決。
他望著父親牌位,想起杜郵的血。
司馬澄的父親司馬靳正是白起的部將,一同被昭王賜死於杜郵。
幕僚提醒道:“郡守,今日又是初八了。”
又是初八,每逢初八,咸陽雷打不動的會送來一封竹簡。
幕僚將帛書放在案上:“據屬下所見,依據永安公主的意思……此番不論李賢來此是為了什麼,公主都要您將潁川上黨之易和武安君之死算作兩件事。”
“兩件事情。”司馬澄笑了笑,“再等一等或許還有人有信送到。”
果不其然,李賢人還沒到蜀,他的下屬陳伯就送來了拜帖。
咸陽的官僚們一貫認為嬴荷華和李賢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不說逃婚的事情。早在多年前,不論逐客、還是救韓非,亦或滅韓魏,他們便始終保持步調一致。
殊不知這兩人早就相疑,然而都巧合的走了司馬澄這一門路。
六年前,嬴荷華追問司馬澄,李賢為何在滅韓之後去了蜀地。
六年前,李賢也從司馬澄這裡知道,趙高後腳就到了蜀地的原因。
蜀地天然是一個避難的絕佳場所。無論中原怎麼鬧,這裡的人,通常安靜,以至於置身事外。
而一切開始發生變化,就在自張良入朝之後。
嬴荷華轉移了視線,不問李賢的所作所為,追查起來長平之戰裡上黨之地的歸屬問題。
而懷清在咸陽被秦王重視,也得了嬴荷華的庇佑。
李賢將昔年在懷清所得的資金大都籌備成了修繕都江堰的費用。
司馬澄看著東邊的太陽從青城山的東邊升起。他的祖父司馬錯是白起之前首屈一指的秦國大將。
司馬氏根基深厚,是正兒八經的三朝老臣,其實不必要任何人的門路,也能在咸陽有個不錯的職務。
李賢不懂他留在蜀地的用意。
永安準確的說出——他回到蜀地,是為了要在這兒守住祖父的心血。
原本永安公主赴嫁楚國,已經離開秦國的中樞。
至於昌平君叛秦,張平死於獄中,張良下落不明……李賢又被貶至蜀。
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