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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沈枝喚了她幾聲。
王賁、楊端和和李信邁入咸陽城。將軍的熱血噴灑在這一片土地,偌大的城門高高聳立,就此成為帝國的豐碑。
白雲揉碎,金光乍現。
“大王召命王賁將軍入宮。”從深遠的裡面傳來謁者的聲音,令王賁拜禮往城門中走。
望著他們的背影,走到數丈高的城牆下,黑色的陰影籠罩了他們。
她一時竟不敢邁出,都忘了自己也要踏上攆車。
上一個十年,雖有血淚,六國已滅,也算圓滿。
這一個十年,她又能賭上什麼?還能賠上什麼呢?
墨柒說——我盡全力幫你,惜我年事已高,恐不能與你走到最後。
他比她有經驗,他有她不會的技能。
墨柒卻說——我輸了六次,沒有一次是善終。
‘焚書坑儒,徐福東渡——帝崩於沙丘——趙高李斯矯詔,扶蘇自刎而死,數公子公主肢解於驪山。李斯與李賢腰斬於咸陽鬧市,二年李由死。期年,項羽大破章邯軍。後年,子嬰繫頸以組,白馬素車,奉天子璽符。秦亡——’
她想也不敢想,她一樣事,一個人,一次也輸不起!
“殿下請登車,切莫讓王上等。”
姚賈的聲音將她瞬間拉回當下。
她盯著他有些渾暗的眼睛,再說不出多年前和李斯說的那些天真無暇的話。
在她上車前,回過頭朝他說,“我知上卿方才與我言之意。”
姚賈頓了一下。
再看,她的輦車已經不在原地。
姚賈回過身來,這才看到多日前回了咸陽的人。
他如感得救。
“李郡監,留步。”
別人都叫李賢監察,只有姚賈喊他郡監。
咸陽的監察御史和地方上的郡監,終究不同。四個郡又如何,六國歸秦之後,有四十六個郡。
“公主殿下如若欲尋鄭國問他去嶺南之事,還望賢侄在令尊面前提我無意之失。”
李賢沒有立即說話。
他是真想給姚賈把嘴縫上。
鄭國去嶺南,除了為靈渠,還有一件事。他是為了到僻遠之處,完成之前與張家許婚之事,讓張垣和鄭綢完婚。
姚賈被李賢那雙狹長而深的眼睛盯得心裡很不舒服。
“上卿大人當知言多必失。”
他說了這句話略一頷,又揚起他那張異常俊儔的臉,“下官還有他事,不擾上卿,先行告辭。”說完,人就離開了。
……
姚賈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髒的。
李斯父子都不是隨意能打發得了的。
“姚上卿?上卿請登車。”侍從立在二馬車前提醒。
姚賈心裡這才長舒一口氣。
管他們怎麼鬥,反正他相信他的大王不會虧待他。
秦國的朝臣們大多數持有的都是開闊進取之心。
他們相信嬴政,他們信他能帶領他們走向一個絕無僅有的時代,鑄就一個空前的帝國。
嬴政和他們的名字永遠屬於秦,永遠銘記於這一刻。
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的夏天。
六國旗幟,六國玉璽皆奉於咸陽宮。
天下都臣服於此。
咸陽宮,作為帝國的心臟,其雄偉的殿閣在陽光下顯得尤為莊重。
許梔呼吸幾欲作止。
空曠的大殿之前,光影不在,太陽的金光將秦宮肅穆之黑的莊重,映照得幾分閃閃發光。
四點多的朝霧朦朧已退散不見。
紅日如升,噴薄雲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