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又是我。”浩子怪叫一聲,卻瞥了袁牧之一眼,袁牧之衝他微微點頭,他儘管滿臉不情願,卻還是磨磨蹭蹭地跟著張家涵出了房間。
我沒有真的在看書,只不過把書拿在手裡翻著,如同一個屏障,有了這個,我便可以按兵不動地留意房間裡這幾個人。我想他們倆藉故走出去應當是有理由的,也許袁牧之接下來有話對我說,而他說話的內容不適合第三人在場。
我合上書,靜靜地看著袁牧之,等待他說話。
“你似乎知道我想說什麼?”他輕輕一笑,問道。
我並不喜歡猜測談話的內容,我喜歡揣摩的,向來是談話的動機。於是,我誠實地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好奇嗎?”他用逗弄家畜的口吻問,“我會對你說什麼,你好奇嗎?”
“不。”我果斷地否定。
“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不都該很好奇,反叛,認為既定規則都是狗屎,自以為是,跟父母沒法好好溝通哪怕一分鐘,覺得上一代人的所有經驗都不值一提,你難道不是這樣?”
我閉上眼想了想,睜開眼說:“我沒有父母。對不起,我沒法想象上一代的經驗對我意味著什麼。”
他微微愣住,看著我,吶吶地說:“是一直沒父母?”
我表示贊同:“沒見過他們,可以解釋為一直沒有。”
“原來這樣,”他語氣中的刻薄莫名其妙稀釋了不少,隨即搓搓自己的臉……硬邦邦地說:“世界上有很多人跟你一樣。”
我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語氣變得這麼硬,說完後又要像掩飾一樣咳嗽兩聲,但我決定不跟他費腦筋,我說:“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是有點蹊蹺,不過我能接受。”
他睜大眼,像被噎住一樣看我,然後低笑出聲說:“果然是不能按正常人的方式跟你交談,這樣吧,我直接點問,你要找的人是你的親戚?”
我點頭。母親當然是親戚。
“可是你父母已經不在,這些親戚會認得你麼?”
“不認得也必須找。”
“你不覺得麻煩?”
“我想知道她長什麼樣,哪怕只是看一看,”我有瞬間的迷茫,隨即冷靜地說,“是的,我想知道她長什麼樣。”
“你母親那邊的親戚?她長得像你母親,是這樣嗎?”
劉慧卿當然像我的母親,我點點頭。
袁牧之臉上的線條軟和下來,他微微嘆息說:“到底是小屁孩。是誰教你那些玩意的,包括玩刀,那種令人暫時迷失自己的攝魂術,我沒說錯吧,你有師傅教嗎?”
攝魂術?這個名字聽起來比催眠術要有殺氣,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地說:“自己琢磨的,壞人很多,我得照顧自己。”
我說的是實話,在我出生成長的那個時空,被囚禁被追捕,都要靠自己解決問題。而且對著袁牧之我不想說謊,這是因為他這種警戒意識高的人,只有我說實話才能謀取他部分的信任。而只有他產生信任了,才能可能出現意識防範上的漏洞,令我有機可乘。
他跟名為洪爺的男子不同,那個男人也是意志強悍,但洪爺那天很奇特地被什麼原因影響了情緒。而且他心底有痛苦而直接的慾望,那個慾望太強烈又太違揹他的行為規則,以至於他備受折磨,這才輕易就被我找到漏洞。
但袁牧之對包括張家涵在內的朋友,儘管不乏親熱,但並未有起伏不定的激動時刻,哪怕在聲稱是他同性情人的浩子面前也是如此。
就這一點而言,催眠袁牧之,比催眠洪爺還難。
我說完瞥了他一眼,轉頭繼續把書頁翻得嘩啦作響,袁牧之如我意料地沉默了,我早就判斷過,這個人有童年陰影,大概他們成長的那個叫福利院的地方沒法給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