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唐僧捏指頭兒算日子,熬至十二日,天未明,就與他三人計較道:“今日卻是十二了,這事如何區處?”行者道:“那國王我已識得他有些晦氣,還未沾身,不為大害。但只不得公見面,若得出來,老孫一覷,就真假,方才動作,你只管放心。他如今一定來請,打發我等出城,你自應承莫怕。我閃閃身兒就來,緊緊隨護你也。”師徒們正講,果見當駕官同儀制司來請。行者笑道:“去來,去來必定是與我們送行,好留師父會合。”八戒道:“送行必定有千百兩黃金白銀,我們也好買些人事回去,到我那丈人家,也再會親耍子兒去耶。”沙僧道:“二哥箝著口,休亂說,只憑大哥張。”
遂此將行李馬匹,俱隨那些官到于丹墀下。國王見了,教請行者三位近前道:“汝等將關文拿上來,朕當用寶uā押交付汝等,外多備盤纏,送你三位早去靈山見佛,若取經回來,還有重謝。留駙馬在此,勿得懸念。”行者稱謝,遂教沙僧取出關文遞上。國王看了,即用了印,押了uā字,又取黃金十錠,白金二十錠,聊達親禮。八戒原來財sè心重,即去接了。行者朝上唱個喏道:“聒噪,聒噪”便轉身要走,慌著個三藏一轂轆爬起,扯住行者,咬響牙根道:“你們都不顧我就去了”行者把手捏著三藏手掌,丟個眼sè道:“你在這裡寬懷歡會,我等取了經,回來看你。”那長老似信不信的,不肯放手。多官都看見,以為實是相別而去。早見國王又請駙馬上殿,著多官送三位出城,長老只得放了手上殿。
行者三人,同眾出了朝門,各自相別。八戒道:“我們當真的走哩?”行者不言語,只管走至驛中。驛丞接入,看茶擺飯。行者對八戒沙僧道:“你兩個只在此,切莫出頭。但驛丞問什麼事情,且含糊答應,莫與我說話,我保師父去也。”好大聖,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變”即變作本身模樣,與八戒沙僧同在驛內,真身卻幌的跳在半空,變作一個蜜蜂兒,其實小巧。但見——
翅黃口甜尾利,隨風飄舞顛狂。最能摘蕊與偷香,度柳穿uā搖dàng。
辛苦幾番淘染,飛來飛去空忙。釀成濃美自何嘗,只好留存名狀。
你看他輕輕的飛入朝中。遠見那唐僧在國王左邊繡墩上坐著,愁眉不展,心存焦燥。徑飛至他毗盧帽上,悄悄的爬及耳邊,叫道:“師父,我來了,切莫憂慮。”這句話,只有唐僧聽見,那夥凡人,莫想覺。唐僧聽見,始覺心寬。不一時,宮官來請道:“萬歲,合巹嘉筵已排設在巹鵲宮中,娘娘與公,俱在宮伺候,專請萬歲同貴人會親也。”國王喜之不盡,即同駙馬進宮而去。正是那:邪愛uāuā作禍,禪心動念念生愁。
卻說那唐僧憂憂愁愁,隨著國王至後宮,只聽得鼓樂喧天,隨聞得異香撲鼻,低著頭,不敢仰視。行者暗裡欣然,丁在那毗盧帽頂上,運神光,睜火眼金睛觀看,又只見那兩班綵女,擺列的似蕊宮仙府,勝強似錦帳春風。真個是——
娉婷嫋娜,玉質冰肌。一雙雙嬌欺楚女,一對對美賽西施。雲髻高盤飛綵鳳,娥眉微顯遠山低。笙簧雜奏,簫鼓頻吹。宮商角徵羽,抑揚高下齊。清歌妙舞常堪愛,錦砌uā團sèsè怡。
行者見師父全不動念,暗自裡咂嘴誇稱道:“好和尚,好和尚身居錦繡心無愛,足步瓊瑤意不mí。”少時,皇后嬪妃簇擁著公出支鵲宮,一齊迎接,都道聲:“我王萬歲,萬萬歲”慌的個長老戰戰兢兢,莫所措。行者早已識,見那公頭頂上微lù出一點妖氛,卻也不十分兇惡,即忙爬近耳朵叫道:“師父,公是個假的。”長老道:“是假的,卻如何教他現相。”行者道:“使出法身,就此拿他也。”長老道:“不可,不可恐驚了駕,且待君後退散,再使法力。”
那行者一生性急,那裡容得,大吒一聲,現了本相,趕上前揪住公罵道:“好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