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妖魔鬼怪,亦不是魍魎邪神。”唐三藏道:“你既不是此類,卻深夜來此何為?”那人道:“師父,你舍眼看我一看。”唐三藏果仔細定睛看處,呀只見他——
頭戴一頂沖天冠,腰束一條碧玉帶,身穿一領飛龍舞鳳赭黃袍,足踏一雙雲頭繡口無憂履,手執一柄列鬥羅星白玉圭。面如東嶽長生帝,形似文昌開化君。
唐三藏見了,大驚失色,急躬身厲聲高叫道:“是那一朝陛下?請坐。”用手忙攙,撲了個空虛,回身坐定。再看處,還是那個人。唐三藏便問:“陛下,你是那裡皇王?何邦帝?想必是國土不寧,讒臣欺虐,半夜逃生至此。有何話說,說與我聽。”這人才淚滴腮邊談舊事,愁攢眉上訴前因,道:“師父啊,我家住在正西,離此只有四十里遠近。那廂有座城池,便是興基之處。”唐三藏道:“叫做什麼地名?”那人道:“不瞞師父說,便是朕當時創立家邦,改號烏雞國。”唐三藏道:“陛下這等驚慌,卻因甚事至此?”那人道:“師父啊,我這裡五年前,天年乾旱,草子不生,民皆飢死,甚是傷情。”唐三藏聞言,點頭嘆道:“陛下啊,人云,國正天心順。想必是你不慈恤萬民,既遭荒歉,怎麼就躲離城郭?且去開了倉庫,賑濟黎民;悔過前非,重興今善,放赦了那枉法冤人。自然天心和合,雨順風調。”那人道:“我國中倉稟空虛,錢糧盡絕,文武兩班停俸祿,寡人膳食亦無葷。仿效禹王治水,與萬民同受甘苦,沐浴戒,晝夜焚香祈禱。如此三年,只幹得河枯井涸。正都在危急之處,忽然鍾南山來了一個全真,能呼風喚雨,點石成金。先見我文武多官,後來見朕,當即請他登壇祈禱,果然有應,只見令牌響處,頃刻間大雨滂沱。寡人只望三尺雨足矣,他說久旱不能潤澤,又多下了二寸。朕見他如此尚義,就與他八拜為交,以兄弟稱之。”唐三藏道:“此陛下萬千之喜也。”那人道:“喜自何來?”唐三藏道:“那全真既有這等本事,若要雨時,就教他下雨,若要金時,就教他點金。還有那些不足,卻離了城闕來此?”那人道:“朕與他同寢食者,只得二年。又遇著陽春天氣,紅杏夭桃,開花綻蕊,家家士女,處處王孫,俱去遊春賞玩。那時節,文武歸衙,嬪妃轉院。朕與那全真攜手緩步,至御花園裡,忽行到八角琉璃井邊,不他拋下些什麼物件,井中有萬道金光。哄朕到井邊看甚麼寶貝,他陡起兇心,撲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內,將石板蓋住井口,擁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可憐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個落井傷生的冤屈之鬼也”
唐僧見說是鬼,唬得筋力酥軟,毛骨聳然。沒奈何,只得將言又問他道:“陛下,你說的這話全不在理。既死三年,那文武多官,三宮皇后,遇三朝見駕殿上,怎麼就不尋你?”那人道:“師父啊,說起他的本事,果然世間罕有自從害了朕,他當時在花園內搖身一變,就變做朕的模樣,更無差別。現今佔了我的江山,暗侵了我的國土。他把我兩班文武,四百朝官,三宮皇后,六院嬪妃,盡屬了他矣。”唐三藏道:“陛下,你忒也懦。”那人道:“何懦?”唐三藏道:“陛下,那怪倒有些神通,變作你的模樣,侵佔你的乾坤,文武不能識,后妃不能曉,只有你死的明白。你何不在陰司閻王處具告,把你的屈情伸訴伸訴?”那人道:“他的神通廣大,官吏情熟,都城隍常與他會酒,海龍王盡與他有親,東嶽天齊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閻羅是他的異兄弟。因此這般,我也無門投告。”唐三藏道:“陛下,你陰司裡既沒本事告他,卻來我陽世間作甚?”那人道:“師父啊,我這一點冤魂,怎敢上你的門來?山門前有那護法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緊隨鞍馬。卻才被夜遊神一陣神風,把我送將進來,他說我三年水災該滿,著我來拜謁師父。他說你手下有一個大徒弟,是齊天大聖,極能斬怪降魔。今來志心拜懇,千乞到我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