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也沒人顧得上去關注姜玉蓮了。就是陶君蘭自己,也是隻看了一眼便是轉過頭去不再看——這一屋子的哭聲裡頭,姜玉蓮哭得最肆無忌憚,也最有感染力。她聽著都是有些想哭了。
誰不怕死?誰都怕。尤其是陶君蘭正是想哭:剛從這種恐懼裡脫出身來,剛高興了還沒幾日,誰知道突然便是又陷了進去,這一次更加徹底更加絕望。
若說綠柳那一回她尚且還能心存僥倖。那麼這一次,她卻是著實提不起半點的僥倖了。她在這屋子裡呆了多久?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這麼久,又距離這麼近,若真沒染上那簡直是奇蹟了。
陶君蘭掐了掐掌心,讓自己清醒了一些,又看向太醫:「如今除了隔離之外,我們還能做些什麼?王妃可要開些方子?」
最後一句,純粹就是象徵性的問了問罷了。如今剋制瘟疫治療瘟疫的方子根本沒研製出來,她心裡再清楚不過。而且,這個太醫一看就年紀尚輕,資歷也淺。怕也是因為太醫院調派不過來人手才派過來的。她更不指望這個年輕的太醫能有什麼法子。
只是,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劉氏去死吧?
有一句話,叫做盡人事,聽天命。說的也就是這種情況了。
陶君蘭自己問完,都是苦笑了一下。
太醫也是也是恢復了一點鎮定,道:「如今我們也不一定會被傳上。我挨個兒檢查一遍,若是已經出現症狀的關在一處,沒出現症狀的最好又另外隔離一處。另外,叫人準備大量的生石灰,艾草和薄荷生薑大蒜之類的東西。至於方子——我先暫且開一個罷。」
雖說說了要開方子,可是陶君蘭卻是明顯的從那太醫面上看出了不大看好的神情。顯然,這位太醫也覺得劉氏的情況不容樂觀,開了方子也是瞎折騰罷了。
陶君蘭沒點破,只是點點頭道:「只是如今卻是要連累太醫也只好先滯留在端親王府了。太醫也可試試開方子剋制疫病,要什麼藥材只管開口。但凡端親王府能弄到,一定不會吝嗇。」
如今有一分希望,也是不能放棄的。或許這位太醫年輕沒什麼資歷,可萬一就誤打誤撞呢?哪怕是這樣的可能,她也是不願意錯過。
這個訊息傳到沉香院的時候,李鄴正在練字。聞言手上一抖,登時好好的一撇就成了一隻彎彎曲曲的鉤子,壞了這一篇字。
不過現在李鄴顯然是顧不上這個了,他死死攥著筆,厲聲道:「再說一遍!」
紅螺此時早已是淚流滿面,聲音都帶著哽咽了:「王妃染上瘟疫,如今側妃已下令封了院子,更讓奴婢等帶話給王爺,求王爺帶著慎兒公子趕快出府!」
「我不信!」這三個字幾乎是從李鄴的牙縫裡擠出來的,將筆不管不顧的往桌上一拋,他便是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我去看看!到底是哪個太醫診出來的結果?!是王太醫還是徐太醫,還是馬太醫?」這三個太醫,是太醫院的三個元老,醫術也最高。這次瘟疫皇帝便是讓這三人帶頭研究方子。
紅螺不敢拉李鄴,只轉身堵住門口,「噗通」一聲跪下了,繼而「砰砰砰」磕頭:「求王爺速速出府!求王爺速速出府!側妃說了,端親王府能不能度過這次劫難,全在王爺身上了!王爺若是一時衝動不顧後果,那便是等於在幫著閻王爺一起催命!」
這話說得狠辣絕情,幾乎是直接就點中了關鍵之處。李鄴縱然再怎麼心急如焚,可是腳下卻也還是下意識的定住了。
還是那句話,經歷過一次,再來一次的時候,再面對這些便是要冷靜得多了。
只是,一想到這次陶君蘭是真正的和染了瘟疫的人面對面相處著,李鄴就只覺得胸腔裡有什麼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在扯,又悶又痛,叫人幾乎無法呼吸。
紅螺連連叩首,額上片刻就鮮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