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撥下去的賑災款,你覺得到了百姓手裡最多有幾成?」皇帝關心的自然不可能是這些兒女之事,最關心的還是政事和民生。
李鄴想了想,便是提筆寫了一個數字。又想了想,又在上面加了一句話。
皇帝瞧了,先是震怒,可看了後面的那句話之後,便是隻剩下苦笑了:「你說得對,水至清則無魚,能有八成到了老百姓手裡,已經算是他們手下留情了。罷了罷了,既然那邊的百姓都安撫得住,再追究下去,反而不美了。再說了,這麼一層層的經手下去,又有幾個手是乾淨的?」
李鄴聞言,也想到現在朝中大臣一個個都富得流油的情況,這些白花花的銀子從哪裡來的?自然都是貪墨和收刮來的。可真要說嚴辦,只怕朝廷再無可用之人也!不得不說,明知而不查,著實是讓人憋屈的一件事情。
「若不是還有海運這一塊貼補,只怕這會子國庫早剩下一個空殼子了。」皇帝冷笑一聲,語氣森森冒著寒意:「總有一日,朕要叫這些王八蛋把吃進去的都給朕吐出來!」
李鄴頗有些意外的看了皇帝一眼,隨後又若無其事低下頭去。他倒還是第一次聽見皇帝用這樣的字眼……實在是叫人覺得新奇。
皇帝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爆了粗口,繼續問道:「開了春之後,是不是又要準備出海事宜了?」
李鄴「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沒辦法,他也不能發出更多的音節了。好在皇帝是習慣了的,也不以為意,繼續道:「今年多換些稀罕的物件回來,賣貴一些。好讓那些人肉疼頭疼。我倒要看看,今年太后的千秋節,能收到什麼好東西。」
李鄴聞言也笑了——那些東西從他手裡賣出去,又重新流回了內庫裡。可銀子卻是全都又回歸了國庫,實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當然,這個過程中,他自己的私庫也會更加豐厚一點,這著實讓人愉悅。
「老五和老六也該成親了。到時候,一個安排去戶部,一個安排去工部。你看如何?」皇帝問這話的時候,是真有些徵詢的意思。
戶部和工部,倒都不是什麼要實幹的地方,估摸著到時候也就是領著閒職混日子罷了。老五老六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吃喝玩樂樣樣行,可真材實料卻是有點兒……對於皇帝的安排,李鄴自然沒有半點異議,甚至藉此小小的拍了一個皇帝的馬屁。
皇帝被自己兒子拍了馬屁,倒是有些得意起來,心情也因此好了些。便是索性對李鄴說了:「你大哥也忒不像話了些,最近竟是開始拉攏朝臣了。一點不知避諱!」
李鄴聞言,頓時恍然:原來康王是為了這個挨訓的。也是,父皇正值壯年,康王這麼不知忌諱的拉攏朝臣,自然讓父皇不痛快。
這個問題,父子兩也沒深說下去。李鄴是為了避嫌,皇帝是不想提康王這個混帳兒子。
這一夜,李鄴便是一邊寫著此次出去的所見所聞,一邊聽著皇帝的絮叨度過了。
許是因為李鄴不可能爭權的緣故,皇帝似乎對這個兒子格外的信任和放鬆,說了許多平時不能說的事情。倒是讓李鄴知道了不少隱秘之事。更知道了許多皇帝對這些事情的看法和打算。
對比皇帝的想法,再看自己的,李鄴自然學到了不少東西。
直到子時都過了,劉林進來催促皇帝休息,皇帝這才想起時辰來,想了想便是沒讓李鄴再出宮,就歇在了正陽殿的偏殿。至於皇帝自己,也沒再去內宮,就在正陽殿的寢宮中歇下了。
許是因為白日裡睡過了的緣故,李鄴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既是睡不著,他便是索性閉著眼睛琢磨皇帝的一些話。最後又想起康王被訓斥的緣故,唇角一勾頓時嘲諷的笑了:看來,康王是實在安分不下去了。也是,當王爺,哪裡有當太子甚至當皇帝好呢?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