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能夠快點到胥城,誰想一路上竟要翻山越嶺、趟過河流,還要風餐露宿,這已經是我最快的速度了,我…”
盧朝軒忽然抬起頭來,靜靜的盯著慕晚歌,複雜的情緒在眼中兀自翻湧著。從他緊抿的嘴唇、狠勁兒捏著書頁的指尖就可以看出,他在強自壓制和隱忍著,可這樣的無聲壓制與隱忍,卻比他直接揪起自己的衣襟要更加揪心。
面對著這樣一雙幽深而滿含痛色的眸子,慕晚歌只覺再多的話都已說不出口。
她忽然回憶起前世的某個片段來。那時,他們還在逃亡之中,前有猛虎後有追兵,而當時護著她的人都受了或重或輕的傷。為了拼出一條生路,她趁著所有人不在意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偷潛到了前方,一個人揮著一把匕首殺死了一百多人。那是她有史以來一次性殺人最多的一次。
而當她滿身鮮血的回到隊伍中時,他和王弘文的臉色比現在更加陰沉可怕。那也是唯一的一次,那兩個男人,連死都不怕,卻在聽到她脫離隊伍的訊息後,面色大變得想要毀了這天地。
她忽然明白了盧朝軒此舉的意思。
經歷了那場噩夢之後,她開始了流亡的生涯。他們三人是在一次食物搶奪大戰中走到了一起。他和王弘文都是孤兒,而她雖有爸媽,卻也和孤兒無異。多少次生死逃亡裡,三人從未輕言生死。這三條命,是拴在同一根線上的,誰都不想放棄對方,誰也不能放棄對方。
即便濺到身體上的鮮血覆蓋住了血液中流動的溫熱,即使冰冷的刀刃浸透了尚有餘溫的手掌,他們都要拼了命的活下去,是為自己,更是為其他的兩人。這三條命,早已連在了一起。誰都不能輕言放棄,誰也不能揮霍至絕地。
慕晚歌的頭忽然垂得很低很低,不敢對上盧朝軒那無聲悲慟的目光。
可她的動作,落在盧朝軒眼中,卻引得他心中一痛。他微乾的嘴唇蠕動了幾下,這才壓低著聲音說道:“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竟然這麼想死。落霞峰口,刺客偷襲,為了保護你的婢女,竟然置自己於危險的境地;肅親王逼婚,你也不顧及皇權的至高無上,公然挑釁,以死相挾;青楓衛以網相捕,你沒有內力寒疾纏身頑毒未解,竟連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人都沒想過要召喚出來,而是赤手空拳抵擋數十人的攻擊。你到底將自己的命當成了什麼?你又把我當成了什麼?”
慕晚歌猛地閉上了眼睛,不敢看盧朝軒的臉。若是可以,她忽然很想將耳朵也緊緊捂上,這樣那似掙扎似無奈又似失望的話語就不會分毫不差的落入耳中。這樣壓抑的氣息,忽然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心口像是亂七八糟的堵著稻草棉絮般,混亂中卻又帶著一股致命的窒息。
盧朝軒看著她近乎掙扎的神色,眸光一痛,隨即朗聲大笑起來,笑聲中透著濃濃的蒼涼與哀傷,似乎只要空氣一流動,就可以瞬間淹沒天地:“小歌兒,你到底將自己當成了什麼?是神,還是人?上輩子,但凡有什麼危險,你絕對都衝在最前面,剛開始我和臭小子還以為你是拼命求生不忍等死。況且,平日裡你總是告訴我們要好好的活著,才能對得起死去的人,我們倒也沒有覺察出什麼。可我他媽的竟然以為你真的是想放下過去好好活著,我他媽的瘋了才會這麼想。你哪裡是求生,分明就是一心求死。”
“夠了!不要再說了…”慕晚歌的頭猛地抬起來,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眸子中似是解脫又似是悲痛。她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耳朵,身子猛地往後退縮,一直退到身後的凳子上,身子一個趔趄便跌坐在地上。
“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你求死的心思嗎?”盧朝軒悲涼一笑,聲音忽然變得飄忽了幾分,“每次敵人在前,你總是第一個衝上去的。而每次我回頭看你是否安好,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麼嗎?也許你都沒有意識到,當在面臨廝殺時,你的眼睛裡折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