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因多殺這麼幾個俘兵就犯矯情。只是從城牆上下來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應對常鈺青用百姓攻城的法子。”
徐靜大感興趣,揚眉問道:“什麼法子?”
阿麥從容答道:“就是先宣揚城外的百姓乃是韃子所扮,然後派兵出城強行衝陣,迫得百姓回沖,我再用騎兵繞到敵後偷襲……最後,在戰後祭奠百姓,裝模作樣地剪髮或者自傷以示自罰,順勢將大夥的情緒引到對韃子的仇恨上去,對反身攻敵的百姓大肆獎賞……”
徐靜聽得認真,捋著鬍子微微點頭:“不錯,此法確實不錯。”
“是啊,我也覺得這法子不錯。只是突然間又想到一個問題,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人性命如此不在意了呢?砍斷那繩子的時候沒有半絲矛盾猶豫,在考慮破解攻城之法時,也絲毫不肯顧及那些被迫回沖的百姓的死活。先生,我突然間就覺得有些害怕,”阿麥抬起頭來看向徐靜,清澈的眸子裡全沒了平日裡的堅定,竟透出些少有的茫然來:“我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以後的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也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徐靜被阿麥問語噎,靜默了片刻後才沉聲問道:“阿麥,你這個要達到目的是什麼呢?”
要達到的目的?這個目的已在阿麥腦中轉了不止千百回,阿麥幾乎不用考慮便脫口而出:“捍衛父親的榮耀,驅除韃子光復河山。”
徐靜聽了卻是緩緩搖頭:“這個目的怕是無法支撐你走到最後。”
阿麥心中不解,不由問道:“為什麼?”
徐靜卻只笑了笑,說道:“這種事情別人是點不透的,只能等你自己日後想通方可,且先就這樣往前行著吧,等遇到岔路口的時候,自然就知道往哪裡走了。”
阿麥何等聰慧之人,只一聽徐靜此話便知他是不肯再說,再加上此刻心中雖仍有疑惑迷茫之情,但卻比剛才好了許多,當下便站起身來正式一揖,謝徐靜道:“阿麥多謝先生指點迷津。”
徐靜端坐著毫不客氣地受了阿麥這一禮,然後這才彷彿突然記起了張士強一般,叫道:“張士強呢?他一杯茶給老夫倒到哪裡去了?難不成還要現去挑水來燒?”
阿麥笑了笑,走到門口高聲喚張士強,話音未落張士強提著一壺新茶從門外進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對著徐靜嘿嘿笑道:“先生,您給品品這茶葉怎麼樣,李少朝從泰興一戶富商家裡蒐羅來的了,一直藏著掖著地不讓大夥喝,今兒讓我全給順來了。”
張士強用熱水燙了茶杯,給徐靜倒了茶,小心翼翼地捧到徐靜眼前。徐靜順手接過,吹著喝了一口,抬眼間見張士強還眼巴巴地瞅著自己,隨口誇道:“哦,不錯,是用滾開的水沏的。”見張士強面上難掩失望之色,忍不住嗤笑一聲說道:“泰興城被韃子困了兩年,城裡還能存下什麼好茶葉?能泡水喝就得了。”
張士強卻是氣憤道:“李少朝又糊弄人,還騙我說是最好的茶葉,什麼‘明前明後’的,聽了我一個糊塗!”
此話一出,連阿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士強臉上羞怒之色更濃,直要回去找李少朝算賬。阿麥忙喚住他,勸道:“李少朝就是個藏東西的脾氣,你見他什麼不藏?也不見得是故意誑你。”
徐靜哪裡卻是又認真地品了口茶,接道:“他許是沒騙你,這還真是明前的,不過就是不知是哪年明前的了。”
阿麥忍了笑,低頭飲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正色問徐靜道:“先生,你說肖翼那可是會給薛武糧草?”
張士強見阿麥與徐靜要談軍事,不用吩咐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徐靜臉上也收起了剛才的戲謔之色,垂目思忖片刻,緩緩搖頭道:“我看肖翼未必會賣薛武這個外甥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