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就說現任的家長自己的大伯,除了子嗣懂事有出息之外,本身也是朝廷高官,妻子又能不偏不倚,將家族照料得妥妥當當——
不管怎麼看,這支釵子都不應該給她。
財產分得不公,就是亂家之舉。
人老了,果然有些老糊塗了。
這是徐善然看見自己祖父面色時候第一時刻想到的對方可能會說的話。
畢竟年輕的時候,祖父為了這個家族的繁榮,再是寵愛的妾室也能毫不留情地處理掉,再是為皇帝出生入死也決無遲疑。
但祖父最終並沒有說什麼,也並沒有將訊息透露給大伯。
……也許是因為,這是少小就陪伴他的妻子彌留之時為數不多的舉措吧。
這邊的高嬋沉默了半天,說道:“大概不能光明正大的用這東西。”
“用——麼?”徐善然的聲音似乎有些奇怪。
“我倒是覺得,這支釵子作為它本身,”作為一個親人最後心意的本身,“會更可愛許多。”
“我只需要這支釵子的本身就好了。”
“而現在,其他地方,還有更重要許多的事情值得我們去關注。”她將手中的釵子自眼前挪開,視線再一次恢復了清明,“再好的東西,並不適合你的時候,也不值得為它遲疑太久。”
今夜的月色很明淨。
留在宮裡過夜的邵勁坐在臺階上支著腦袋想。
各個宮殿裡的宮人大概還在服侍著自己的主人,但就邵勁所呆的值班房裡,除了花花草草之外,也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影,連個閒聊的人都找不到了。
似有若無的聲音隔著院牆慢悠悠飄過來。
邵勁突地一直背脊,跟著雙手張開,整個人直直向後倒去,砰一下,就砸在堅硬的地面之上。
絲絲縷縷的冰涼透過衣衫直傳到肌膚上,讓邵勁有些舒服地呻/吟了一聲。
可就算如此,他的耳朵還是直直地豎著,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聲音。
那些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水珠滴下池塘的聲音,角落裡母貓輕叫的聲音,還有——
他豎著的左耳突然輕輕動了一下。
跟著他像狸貓一樣輕巧地從地上一跳起來。
他還是蹲在臺階上,擱在一旁的宵夜早就涼透了。
他聽得很認真,他剛才辨認到了許許多多重疊起來的“咔”聲……這個聲音既像是什麼東西齊齊砸在地上所發出的響動,又像是什麼鐵器——兵刃——齊齊出鞘所發出的動靜!
這一刻,在代王的宮殿之中。
玉福公主與代王這對差了二十來歲,一母同胞的姐弟正在屋子裡頭說話。
但他們顯然聊得並不算太融洽。
玉福的表情有點僵冷,但她儘量讓自己的口吻變得溫和,她對自己親弟弟說:“你平日不是不喜歡高頭大馬的嗎?怎麼特意去挑你哥哥的那匹龍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過去當過將軍,素來愛馬成痴,更別說再過幾個月就是巡狩的日子了,二哥還打算騎著那匹龍駒在父皇面前露上一手呢。”
任何感把皇室中的孩子當成單純孩子的,一定是個天大的還活不長的傻瓜。
代王在自己的親姐姐面前不止沒有任何掩飾,甚至還連自己的姐姐都不怎麼給臉,只聽他冷笑說:“是二哥找你來同我說話的?哼,被本王看上正是那個東西的榮幸!別說一匹馬了,就算是我要別的,二哥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才不過六歲的孩子已經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才不過六歲的孩子已經知道自己是父母最寵愛的唯一的兒子。
那麼所有其他的東西,不論是否有主,他當然俯仰可拾。
玉福氣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