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步路,徐善然的聲音變得很溫和:“善性,剛才的那些話,誰都可以說,就你不可以說。”
“你在父親母親身旁讀書、長大,父親母親教導你做人做事,你這麼多年來和他們朝夕相處——”
“你應該知道,你的父親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你應該明白,他們對你付出了多少,你又對他們承擔著什麼樣的責任。”
她掏出手帕,微彎著腰,為徐善性擦了一下臉:
“你說你知道了很多,這沒錯。但你現在,知道得還不夠多。”
這一邊的路走到盡頭,徐善性有些不捨的與徐善然分開,徐善然卻並不直接回院子,只吩咐棠心通知裡頭的人儘量從簡地收拾她的行禮,便就近找了個涼亭坐著靜靜等待,果然不過多久,祖父便遣人來叫她了。
她跟著那人去見了祖父。
祖父顯然自何氏的動靜中得到了訊息,這時一見徐善然,他便皺眉問:“你母親要你去山上住一年當尼姑?”
“為祖母祈福。”徐善然補充。
老國公一點不信這個,雖然水陸道場什麼的是必然隨著大流做的,但平常多聽幾句就煩,此刻他也不耐煩說:“搞什麼神神鬼鬼的,你昨天晚上出去的事情別你母親撞見了?”
這偌大的國公府終究還是老國公的,一個晚上都過去了,老國公想要知道什麼,還沒有不能知道的。
徐善然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很坦然就點了頭。
老國公審視徐善然一會:“你在想什麼?有什麼事情必須離開國公府去做?”
一聽見這句話,徐善然便不由得在心中略略苦笑。
何氏與老國公實在是正反兩個極端。
何氏半夜見她不在床上當場將她抓住了,看那神色,只怕是在以為她被什麼人給蠱惑住了;而自己的祖父呢,一聽見她的回答,就疑心她又有什麼計劃要在暗中進行——
她確實又一個計劃。
但這個計劃並不是關於朝堂,關於權利,或者關於哪一家的地位哪一人的地位的。
只是一件不得不由她親自去做的事情。
——她這些年裡做了這麼許多,哪怕做得再嚴密,在朝夕相處之間,終究會露出一些痕跡的。
——她多多少少,總要將一些能說的事情說出來。
——告訴徐佩東,告訴何氏,告訴和她有最親密血緣關係的父親和母親。
“並不是。”徐善然說,“只是當時母親直接出現在屋子裡……”
老國公直接打斷:“我不信你糊弄不了你母親,你就是簡單搬出你祖父我來也夠了。”
“——但孫女想,我不能一輩子都將所有事情瞞著母親。”徐善然接到,“一直活在謊言之中,我想……”我確確實實經歷過,所以我知道,“那也太可怕了。”
老國公盯著徐善然看了一會,在確定自己這個孫女不是開玩笑之後,他問:“就這樣?”
“就這樣。”
“沒有別的計劃?”
“並沒有。”徐善然淡笑,“退一萬步說,不過再一兩年孫女也就要嫁了,到時自然而然出去,哪怕為了藏上一兩手,也沒有必要現在就急匆匆做出難看的姿態來拋開國公府吧?”
老國公又盯了人一會,最後揮揮手,叫她出去了。
徐善然走了,但這裡的對話還在繼續。
這時候老國公正是與自己身旁的徐大管事呆在一起,他揹著雙手在屋中踱步,踱了半晌之後,嘆氣道:“還是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啊。”
這話可不好接,徐大管事賠笑。
不過說完這一句話後,老國公自己也樂道:“嘿,要是一個女孩子手段太狠,那未免也實在不夠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