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一副白紗遮面的打扮,叫人不能透過白紗窺破她的面容與神情,但那雙能直接看見的漆黑眼睛,卻顯得顯得寒光凜凜,如兩柄出鞘見血之後的刀鋒那樣。
邵勁聽了不少徐善然與徐丹瑜的對話,高嬋顯然也聽了不少邵勁與徐善然的對話。
來到徐善然身旁的時候,她目光輕輕一掃,就看見了擱在窗臺上的一隻杯子和一個被徐善然拿在手中的花環。
杯子是徐善然給邵勁的,花環卻是邵勁落下來的。
在暴雨之中一路趕著過來,又在窗臺之下聽見了自己從沒有想到過的事情,邵勁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他半路上編好的,準備帶給徐善然安慰對方的東西。
但是看見這個東西的徐善然,卻能很輕易地想象到邵勁編織這個時候的心理。
他那時候或許心急如焚,又或許帶著微笑。
他看見自己上午願意拿那些草編的東西把玩,所以在騎馬跑過樹林,看見這花藤開得正豔的時候,忽然就想把這個摘下來。
這樣在她聽見來自祖母身體不適這樣的壞訊息之後,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能把這個拿出來,送給她,戴到她頭上,安慰她。
徐善然的指腹擦過嫩黃小花柔軟的花瓣。
這一整個花環似乎曾經呆過男性的懷中,被擠得有些扁了;又似乎曾經飽蘸雨水,都有些蔫了。
但褐色的柔韌的枝條,綠色的狹長的葉片,黃色的小巧的花朵,都依舊鮮妍而明媚。
其主人蘊含在這裡的心意,也始終如一的真摯。
高嬋的目光有些冷漠,她僅僅瞥了這花環一眼,就很快移開目光:“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讓邵勁聽到這麼多東西。這太不安全了。”
徐善然笑了笑,她總像對待朋友那樣對待高嬋,也像對待過去的自己那樣對待高嬋:“因為我答應過他,他有多認真,我就有多認真,而且……”
“而且?”
“我並不擔心他會傷害我。一個不會傷害我的人,當然值得我付出更多的真實和信任。”
大雨變成了小雨,小雨也漸漸收了,最後只剩下積蓄在葉子上的無根水,不時叫單薄的葉片承受不住,從而自樹梢砸落到地面。
邵勁回到他那匹馬摔倒的地方的時候,摔倒了的馬還沒有跑走,而是跪坐在一處的樹蔭之下,直著脖頸看前方的道路。
當終於看到邵勁的時候,它打了個響亮的鼻音,兩隻前蹄由跪著改為站起,昂首挺胸得像是在和邵勁打招呼一樣。
邵勁也和這匹馬打了聲招呼。
他很快來到馬的身旁,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背脊與脖頸,又取下一旁背囊裡的馬梳和玉米喂對方。
這頭薑黃色的馬又噴出一道鼻息,跟著垂頭就邵勁的手啃食玉米。
邵勁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馬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底下的馬已經停止了咀嚼的動作,只跪坐在地上,靜靜的看著他。
邵勁也坐在地上和這匹馬對視。
人看著馬,馬看著人。
然後馬湊上前來,用自己的大腦袋蹭邵勁的腦袋,用滾燙的舌頭去舔邵勁的面孔。
邵勁被結結實實地又蹭又舔了好幾下。
他清楚自己坐騎想要安慰自己的意思。
但是在荒郊野嶺裡被一匹馬安慰……真的更淒涼了qwq
日升日落,月明月稀。
當徐善然與徐丹瑜的隊伍日夜兼程回到京師湛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時分了。
他們一下馬車就被神情嚴肅的僕婦一路請到老夫人的院子外,家裡的人基本都在這裡,徐佩東最先看見兩個孩子出現,他本身的臉色頗為沉重,看見孩子們的時候卻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