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可是她從來沒有接受。 按照他們的描述,瑪麗葉特·諾特達姆很年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金髮在腦後束成一個髻,兩個大大的、憂愁的眼睛,非常清秀,可是一點都不打扮。她剛到的時候,告訴他們她丈夫不久前才在前線去世,但是她後來完全沒提這件事。她話很少。粗糙的雙手讓人一看就知道她來自鄉下,而且從小就什麼重活都做過。除了買些日用品或者帶孩子去盧森堡公園散步以外,她平常完全不出去。巴狄斯坦的小名叫“狄嘟”,那時十一個月大,已經會搖搖擺擺地走路了。前後一共有兩次,瑪麗葉特帶著孩子,到“朋友家”去了一整天。她平常總穿著一身灰黑色的連衣裙,只有這麼兩次,她換了另外一套衣服。    
維多利亞女王的銅板(6)
三月初時,她告訴房東她快要搬走了,她朋友幫她找到了工作,還暫時讓她住在他們家,一直等到她找到住處為止。她離開的那天早上,還特別堅持多付了一些錢,說是用他們的廚房,增加他們很多麻煩。她僱了一輛計程車,說是要去巴黎東站,可是她沒說她到底去什麼地方,也沒留下任何可以轉信的地址,只說:“一切都沒決定。”不管怎麼樣,從來沒有人寫信給她。計程車司機把一個大箱子綁在車頂,把其他的小箱子和袋子儘量往空處塞。她此後沒回來過。 兩個月以後,有人從多爾多涅省寄了一封信給他。房東把那封信保管了很久,至少一年以上,想瑪麗葉特·諾特達姆說不定哪天經過這一帶時會來看他們。後來他們決定把信拆開。那是一份官方發出的死亡通知書,宣告她丈夫在前線死於敵軍之手,死時三十歲。他們看了都很難過,可是難過歸難過,可憐的瑪麗葉特早就知道她丈夫去世的訊息了。結果,那封信就餵了廚房裡的爐子了。 ***瑪蒂爾德跟西爾萬坐在回不列敦角的火車裡,翻著那本英國集郵目錄,一直看到了字母M。她把頭靠在椅背上,感到全身發冷。每次她心跳加速時,就會有這種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很好,比贏了一場撲克牌還要美妙。她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而且很感激自己的努力。她望著車窗外迎面而來的夏朗德省陽光,對自己產生了一種新的信心。 西爾萬跟他太太貝內迪特分別了六個星期。他後來越來越想她,包括他們之間的口角。夫妻會面時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貝內迪特對他說:“我幾乎都忘了原來你那麼英俊!”西爾萬是個大漢,聽到這話,簡直有點不知所措。他用力扯下結著領帶的硬領子,用手背順順那嘴紅褐色的八字鬍,憨憨地笑著,眼睛四處張望,可就是不看他太太。 瑪蒂爾德跟她的貓兒們久違了,可是貓兒們一點也不害羞怕生,跟著她的輪椅到處轉。她跟窗外鹹溼的海風和遠處的沙丘也久違了。她記得瑪奈克在沙丘處擁吻她。她把他抱得緊緊的,深深地愛戀他,知道他也同樣愛戀著自己,就跟天下所有的情侶一樣。 在這個歸家的晚上,坐在她自己樓下的房間裡,坐在她自己的書桌前,四周圍繞著她心愛的照片和貓兒們,她在一張畫圖紙上寫下: ——一八四八年茅里斯島四號藍底郵票,一版十二張,每張郵票面額為兩個便士(pence)。因為雕刻工的刀法略有偏差,所以每版的第七張郵票上有一個拼字錯誤,“便士”因而被印成“貝諾”(pe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