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咱們先再見吧。”
林歡欣不滿地叫:“喂。”
令小想抬腳就走,走遠了,回過頭,夏一和林歡欣還站在原地,她笑了笑,衝他們揮了揮手。
許履文說的地方叫喜相逢。
幾年前,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地在那裡吃飯喝茶,印象裡距離此處並不遠,令小想決定步行過去。
不過短短才幾年時間,N城的變化大得驚人。許多道路擴寬了,許多低矮破舊的樓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
斯小敏之死(17)
令小想走了許久,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許履文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到哪兒了?”
令小想只好答:“我找不著地方了。”
許履文顯然又好氣又好笑,他說:“你站著別動,我馬上過來找你。你旁邊有些什麼,嗯,標誌性的建築物或者廣告牌?”
令小想四下裡看看,答道:“有棟大廈叫地王大廈。”
許履文迅速地說:“好,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就是這句話——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它讓令小想瞬間回到了從前。
那些她以為已經被她遺忘的過去,至少需要很努力才會想得起來的從前,卻原來無時不刻地,銘記在腦海中。
年輕的她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藉口見他,只好謊稱,我的抽屜壞掉了,我的腳踏車被偷了,要不然就是我感冒了……
他總是說:“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她所有的問題他都會輕而易舉地就解決掉,偶爾還會帶她去“喜相逢”,點一鍋她愛吃的螺螄煲。
已經很奢侈了,因為他也不過是個靠一點兒微薄工資養活自己的打工仔。
她只偷偷撒過一次嬌,那是她二十歲生日的時候。
她大膽地給他打電話,要求他請她去“喜相逢”吃飯,為此她拒絕了斯小敏的邀請,花光了斯小敏給的一千兩百塊紅包錢。嗯,買了一條新裙子,做了一個新發型——她一直嫌棄自己那張不肯隨年紀增長而變成熟的面孔,因此毅然做了一個大鬈髮。出發之前,她再三打量過自己,算不得非常美,但自有一種格外的青澀與成熟混雜交錯的韻味,應該能得到他的讚美。
她喜滋滋地打車。一路上,連計程車裡的廣播都覺得美妙如天籟。
她先到。
桌上的茶水涼了熱,熱了又涼了。
他終於來了。
其實他並未遲到,是她早到。因為等待,因為心焦,才覺得時間竟然那麼漫長。
他微笑著,穿著白襯衣。
她滿心歡喜地站起身來迎接他。
他回過頭去招呼:“快點兒啊,又在那兒東張西望了。”
從他身後冒出一個女孩,嬉笑著挽住他的手臂。
她愣住了。
他們一塊兒走到她面前。男才女貌,驚人地相配。
整頓飯他們倆都在不停地竊竊私語,她嘴唇發白,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過。
他向她介紹說:“原美靜。小想,快叫姐姐。”
她只笑了笑,並不肯叫。
那是他送她的,讓她畢生難忘的生日禮物。
自那一天,她再沒有和他單獨見過面。
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他就那樣,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如果找她,她或許並不能真的拒絕,但他一直沒有。
她平生領略心疼的滋味。
午夜裡對他的思念讓她輾轉反側,愛一個人竟然會如此痛苦,這讓她始料未及。
如今她把手撫在胸腔處,那裡,仍然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