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內容你應該可以猜測得到吧?」
夏寰記得康厄安最早提及湯清文被抓到的情況。「是不是講,有死人骨頭放在保險箱的事?」
「是的。」對他直白的答案,康厄安苦笑著繼續說道:「湯清樂在電話中言之鑿鑿地說出機關保險箱設在家中的位置,還告訴警方開啟保險箱的號碼。警方後來一清查,湯清文明明是湯家的獨子,哪來的兄弟?還以為這是通惡作劇電話。
「不過那時搜查工作一籌莫展,來自失蹤女子的家族施加的壓力又很大。警方最終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藉口說要到湯家採擷DNA,半非法地確認了該保險箱是真的存在。才向法官申請到搜尋票,因而一舉找到他涉案的真正證據。」
「嘖嘖,雙重人格也會鬧窩裡反呀?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那對兄弟更精彩有趣。這人更上層樓,自己的右手打自己的左臉,真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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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研究過的病例裡面,有些次人格者會對主人格產生敵意,擔心主人格接受治療後自己形同消滅,因此想盡辦法逃避治療,或以自殘為談判手段者,也有。」
「嗯,逃避治療的想法我還懂,可是以自殘為談判手段……我就難以理解了。他跟誰談判?主人格嗎?他想威脅主人格交出身體控制權?」摸摸下顎,夏寰想了想。「哇噢,這已經超越自虐等級,達到單人SM的境界。」
這點康厄安不予置評。
「然後警方逮捕了湯清文,對他進行調查的時候,首先就是詢問他,為什麼他的聲紋,經過比對之後,會和報案檢舉電話的聲音幾乎一致?如果他就是報案人,為什麼要偽裝湯清樂這個人,而非到警察局去自首就好了。
「湯清文卻立刻向警方致歉說,自己一直知道害死妻子們的『真兇』是誰,但沒有辦法大義滅親,非常後悔。他說他不敢請求亡妻們的家屬,以及警方、社會的原諒。他知情不報,和兇手同罪,願意一起承擔,接受法律制裁,請判他死刑,讓他以死向眾人謝罪。」
「厚……這小子很賊喔,以退為進。這年頭的初犯只要略表懺悔,再不就說自己有精神病,被判死的機率不高。」
「這是你以前的律師,告訴你的嗎?」
夏寰一撇唇角。「這款代志他才不懂咧。阿,你不要以為我在抱怨我的律師是個遜咖。剛好相反,我夏某人的律師是怪巧哥從明,意思丟系乖巧又聰明,就是因為他不用耍這些小把戲,也能在法庭上獲取勝利,所以根本不需要灌輸委託人有的、沒的多餘觀念。我的法庭常識,都是監獄『大學』裡傳授的。很多受刑人,出乎意外的久病成良醫,講得一口頭頭是道的法律觀念,論實務搞不好不輸給法律系教授。」
康厄安不知道臺灣受刑人的水平如何,但是夏寰這句話應該會觸怒很多法律系教授。
「但你的推測,正好也是當時警方認為的態度。他們懷疑這會不會是另類的故步疑陣,裝瘋賣傻,以退為進。只是那時,這個理論有個完全不合情理的地方,讓警方無法自圓其說。
「假使那時警方的追查有很大的進展,他知道自己逃不過法網恢恢,那麼他想混淆警方判斷,故意報警抓自己的動作就是合理的。偏偏那時警方調查已經陷入死衚衕,坐困愁城,沒有了他的線報,警方哪可能揪到他的小辮子。」
夏寰頷首。和自己不同,那時候的警方還不知道他是人格分裂者,因此看上去這個推理的確自相矛盾。
「他說他知道兇手是誰……湯清文的意思,兇手不是他,而是弟弟——次人格的『湯清樂』?不對呀,湯清樂明明打電話去檢舉湯清文才是兇手,不是嗎?哈,有人說謊!」
康厄安道:「湯清文隨後就告訴警方,說自己和『弟弟』湯清樂共享這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