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
一步一個沉沉地腳印,他在雪中艱難地移動,雪花與寒風模糊了眼睛,很冷,很冷,手跟腳都凍得發痛,發麻,眼前一片都顯得朦朧,上眼皮與下眼皮似要膠合著,連眼睛都快睜不起來。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
呼呼呼——疲憊的身軀。
“咳咳——咳咳,咳咳——”突然,夏合歡身子躬如蝦,蹲在雪地上激烈地咳嗽著,粗著脖子,梗著喉嚨,滿臉漲紅,似要將整個肺都要咳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呼呼呼——風雪刮皮耳膜,但那一聲聲的咳嗽,卻清晰地傳入靳長恭耳中,她捏緊拳頭,矗立在風雪中如一杆風標,屹立挺直,僵硬著無法移動一步。
夏合歡!叫我啊!說話啊!
她在心中憤怒地吶喊,眼鼓膜突起,眼睛炯炯如荊棘內的火叢,燃燒著。
夏合歡咳了一會兒,終於吐出了一口血,眼睛一翻,身子一軟便倒在了雪地上,不聲不響。
而幾乎在他倒下那一刻,一道身影強勢地掃刮開密集風雪,撕裂出一道口子,在他觸刻冰冷雪地那一刻,將他輕柔地納入自己的臂彎。
看著唇色慘白昏倒的夏合歡,觸碰到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靳長恭忍了許久,才聲嘶力竭道:“你真的想將自己折騰死嗎?夏、合、歡。”
靳長恭抱起夏合歡重新回到了喀目的那間木屋,此刻已入夜,氣溫驟降得更厲害,滴水成冰的程點。
她跟喀目在木屋內住了一夜,大抵知道他將東西放在哪裡,她壘了一堆柴火,再抓了一把稻草,用火摺子點燃,塞進柴火底下。
火光映入她黑眸流轉,她轉過臉看著躺在稻草上的夏合歡,思量著這一段時間也足夠他冷靜下來,她決定不再順著他的意願,將此人果斷地“幽禁”算了。
確定柴火燃妥當了,整間黑暗的房內終於明亮溫暖了,靳長恭才返回,將夏合歡攬入懷中溫著,讓他頭枕在她腿上,一邊專注地替他探脈。
雖然他如今的體質差了些,但幸有她一直不要命地輸送的內力,與山間採補的滋補山參,到底底子還是沒毀,生命無虞。
這一段時間,他暴瘦得不像話了,一身蓬頭垢面,滿臉風塵。
靳長恭想了想,將他放下,從木屋的雜物堆裡搗出一個凹型鐵罐架在火堆上,再從屋外捧了些乾淨的二層雪放入鍋內煮著,再用熱水替他簡直擦了擦臉跟身子,原本寒冷的夜裡,因為一直忙著,她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直到擦了兩盆汙水,再擦乾淨他的身子,她又替他將他的頭髮用指尖細心地梳整齊束起,忙完一切,她再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夏合歡,心底竟湧上一種酸澀感慨。
他本是天之驕子啊……
並沒有意外,當夜夏合歡便染了風寒,又折騰地昏睡了兩日,才醒過來。
他噓起微腫的眼睛,微燻的陽光透過木屋房頂的縫隙幾縷射於房內,他舔了舔幹皮的嘴唇,一動,才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個溫暖柔軟的物體上。
難怪,他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他微微側身,這才看清楚墊在他身下的是一雙腿,視線再順著腿向上蔓延,是一個睡著,蒙面的女子。
記憶倏地回攏,夏合歡瞳仁幾度收縮,最後他抿緊櫻花般粉唇,神色激烈著掙扎,最終淹沒於平靜。
“你醒了?”關懷而頎喜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靳長恭剛醒來,卻在一睜眼就看到清醒著的夏合歡,臉上有著放鬆,亦有抑不住地高興。
夏合歡垂下頭,掩下眼底複雜的情緒,艱澀道:“你……是誰?”
靳長恭一怔,才醒覺自己好像“偽裝”了,沉吟了一會兒,才吱唔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