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神情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也偷偷問過阿箸娘子,可惜什麼答案也沒得到,只換得頭上被鑿了幾個爆慄。
她悄悄打量那獨酌的美貌郎君,他受了傷呢,一定需要養傷,他也會吸她的精氣嗎?
雖然是這麼想,湛露竟是不怎麼害怕。恍恍惚惚之間,竟然覺得,自己已是孑然一身,如今連酒肆也保不住,活著也沒什麼趣味,若是舍了此身,能救這美貌郎君,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見眼前的人冷冷道了一句:
“小人兒異想天開,竟將本座與淫|邪下賤的狐妖並列,真是有眼無珠。”
湛露是小孩兒心性,不過是胡思亂想而已,自己也明白做不得真。不想這郎君竟是將自己心中所想一語道破,這才明白眼前這郎君果然不是人類。聽他那語氣,自己竟是無意間得罪了他,未免嚇得魂不附體,竟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卻聽得那郎君卻又和緩了語氣,道:
“不過念在你還算是有心,肯為本座捨身,本座也就不與你計較了。本座倒是很久沒吃過人,身上這點小傷,也用不著你捨身,只把那酒再拿一罈來就是了。”
聽他這麼說,湛露方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大概是不會殺她了。這一放心,就想起方才自己心裡想的那些,都叫他聽了去。她雖然懵懵懂懂,卻也甚是害臊,面上一下子紅了,連忙跑去廚房拿了酒來。
明夷君將那一壺酒喝光,用筷子夾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不覺皺了皺眉。
醬牛肉本是酒肆之中尋常的下酒菜,通常要選用上好的牛腱肉,放上醬油八角蔥姜等物,小火慢燉一兩個時辰,放涼了切片便成。酒肆之中常煮醬牛肉,因此都存著多年的老湯,只要用老湯煮,便可以煮得極入味,最是酥嫩甘美。然而這裡的醬牛肉,又幹又柴,嚼起來滿口盡是渣滓,不僅口感不好,而且無味之極,那感覺,簡直就像在嚼一塊幹木頭。
他又嚐嚐那兩道小菜,一道太鹹了些,另一道又太淡,除此以外,倒是平平,說不上好吃,倒也不至於難吃到哪裡去。
明夷君吃遍了天下的美食,自然懂得分辨好壞。只不過天下做得糟糕的菜餚,他也吃過不知有多少,倒不至於因為菜不好就吃不下飯,只是少了興味罷了。記得從前他到這裡來,也曾吃過醬牛肉,卻不是這個味道。
看這小丫頭忙進忙出,這酒肆大約只有她一個人支撐。可惜當年好好一間酒肆,如今竟是敗落成這樣了。
菜不好吃,他也無心細細品味,便低下頭,一盤食物頃刻吃得罄盡。他剛吃完,湛露已經拿著酒過來了。她放下酒,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大著膽子說了一句:
“郎君既然受了傷,只怕還是不要飲酒更妥當些。”
明夷君抬眼瞟了她一眼,湛露連忙垂下了眼簾,也不知是羞是怕。
他也不說話,只是哼了一聲。這菜這般差,這酒卻是妙絕。他把酒壺往湛露那邊推推,她會了意,拍開酒罈上的泥封,把酒倒在酒壺裡。
他倒了一杯酒,又細細品味一番,只覺得神清氣爽,心情也好了幾分。轉頭又去看那心思奇異的妞兒,問了一句:
“這酒是誰釀的?”
湛露連忙答話:
“是小女子自己釀的。”
明夷君有些吃驚,這酒如此之妙,他從未嘗過,只道是當地哪家有名的酒坊精心釀造的,卻想不到它竟是出自這樣一個小妞兒之手。不過想想也是,這小酒肆已經如此破敗,又哪裡有錢去酒坊訂名酒呢?
“這桂花酒味道倒是好,本座從未喝過。”
聽見這郎君誇她的酒,湛露便來了精神:
“這是今年秋天剛開的桂花浸的,我一朵朵揀出來,費了好些心血呢。浸的時間雖然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