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雖然只是品級不高的官吏,卻為人正直善良,對她真心以待,發誓決不納妾,她這門美好的女孩,的確應該有個好男人配她。容晴容雨交託給她,我和父親都放心。
“法師病情如何?”
“不太好。”我搖頭長嘆,“這次恐怕難逃天命。所以法師命我將兩小兒託付於你。萬一法師有不測,他們兩也不至於失去依託。”
“你放心。容情容雨是我從小帶大,日後決不虧待他們。”她神情變得嚴肅,鄭重向我發誓。然後,對著我柔聲寬慰,:“法師吉人天相,佛祖會保佑他的。”
我看著她溫柔的臉龐,有些發怔。為什麼這麼純淨的女孩,在我的時代那麼難找到?
她坐著馬車離去時,我一直怔怔地看著。對她,心裡始終有絲酸澀。我沒有爸媽的勇氣,衝破時空障礙,勇敢地去牽她的手,只能看著馬車越馳越遠。
夏日的夕陽下,蟬聲噪鳴,幾縷涼風拂過,揮不去我的失落。這一別,便再無可能相見。長安沒幾年又會陷入人間地獄的慘況。我本來想提醒絡秀,可現今的中原大地,有什麼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想起唐代崔護的詩,不禁悵然。
去年今日此中門,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絡秀,希望你在亂世中,跟你的丈夫,容晴容雨,還有我未曾謀面的你的兒子,平平安安……
“道標!”
是個熟悉的聲音,我嘆氣,轉頭。看著林蔭道上飛奔過來的滾圓身軀。四年不見,他比皮球還圓了。
“道標,聽說你回來了,我趕緊來找你!”他氣喘吁吁地奔到我面前,瞪圓眼睛打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都沒變?”
我呵呵一笑:“昨日回來的。”對我而言,時間只是過去了半年,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
道桓挽住我的手臂,興沖沖地往爸的住所走:“你還沒見到師尊嗎?他如今身體不適,已臥床幾日了。聽說昨晚,他召集外國弟子為他念咒,不知今日情況如何。”
“我已見過他了,昨日便住在他那裡。”我淡淡地解釋。昨夜是我讓僧肇召集爸的龜茲弟子,在爸的臥房外唸了一夜經。果真驚動了姚興,他現在正從長安趕來。
“要不是你,我也無法敗在師尊門下。這四年,從師尊處學來的,比我前三十年學到的還要多。”他嘆口氣,真誠地對我說,“謝謝你,道標!”
“道桓,陛下還在逼你還俗嗎?”
他長嘆出聲,鬱悶地吐氣:“我一直覺得劉勃勃必反。便勸陛下莫要委劉勃勃以兵權,可惜陛下不聽,兩年前劉勃勃果然反,陛下懊悔某及,便又來逼迫我還俗從政。若不是師尊勸阻,師兄我也會跟你一樣,一走了之。”
姚興統治後期,朝政一塌糊塗,沒有好謀臣,便打主意到道桓身上。道桓雖然表面一臉憨態,卻看問題非常精準,只是他心思不在政治上。
“如果陛下還要逼你,你隱匿山林吧。”我隱晦地透露。
姚興撐不住多少時間了。姚興晚年,幾個兒子在老爸還沒死時便爭得不可開交。姚興死後,太子姚泓繼位不到一年,便在劉裕攻打下破國身死。這些,將在公元四一七年發生,離現在只有八年時間。道桓若去隱居,也能免得經歷這場戰亂。
道桓搖頭嘆氣:“唉,古人有言:‘益我貨者損我神,生我名者殺我身’若逼我太甚,也只能如此了。”
道桓隨著我一同踏進爸的住所。大堂裡有很多人,爸的臥室外圍著不少人,都是爸的弟子們,面露憂色,卻不敢進門打擾爸。
我讓道桓在外等候,自己進了臥房。房裡只有他的僧肇:他側臥在榻上,手上拿著經文,還在唸誦著,一旁的僧肇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