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想拔劍將那些人再殺一次,直到眉心忽然生出一點清涼之感。
他睜開狹長的眼眸,隱約看見一團小小的影子,他好像看到了小皇子——
小小一團,正伸手貼在他眉心。
司珩疑心自己又出現了幻覺。
那些幻象層出不窮,有時是他熟悉的人,言笑晏晏,再忽然露出猙獰的一面。
但那一點清涼之感,如此真實。
他伸手去摸,一把將小皇子拎住,提了起來,一手溼寒,於此刻渾身發燙的他來說,小皇子溼漉漉的,格外清涼。
他意識恍惚,忽然想到,是了,外面在下雨。
“出去……”
他試圖嚴厲些,然而聲音喑啞,又驚怒擔憂,但已經發不出火。像一座即將崩塌的玉山,哪怕再巍峨,到了分崩離析的時候,也會脆弱易碎,不比瓷器堅固多少。
他眼中血絲密佈,眼尾泛起猩紅色,自心中迸發出的情緒讓他聲音愈發澀然,甚至低啞起來:“聽話,去找落星,讓他給你找藥,別染上疫症……”
小皇子好像穿著夜行衣,御案是近乎玄色的沉香木,他看不清小皇子在哪。
這個孩子聰慧得可怕,也十分執拗。
這個時候怕是不會聽他的話,落星竟讓小皇子跑出來了……或許應該早些告知落星。
司珩壓下頭痛欲裂的痛意,將小皇子輕輕放在御案上,然後從袖中取出藥丸。
這是萱娘做出來的新藥,只送出宮讓人試藥去了,還沒有回訊。但他已經等不及了。
“父皇,我叫萱娘來。”
司若塵近日一直留在紫宸宮,有長生經常溜出去探聽訊息,知道萱娘在治療疫症之上,別有優勢。
“讓長生去。”
司珩不願讓小皇子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落星只有小皇子一個親人,又將小皇子看得勝逾性命,哪怕得知真相,也不會傷害小皇子,其他人未必。
“喵——”
長生已經從窗戶溜進來了,立刻往外跑,
主人的皇帝爹咳了好多血出來,好像快要死掉了,它要去找萱娘……
司若塵原本只在窗外看,見司珩愈發嚴重,倒在御案上,幾乎失去意識,才從窗戶縫爬進來,去探司珩額頭上的溫度。
他試圖給司珩把脈,然而
() 一碰到司珩的手腕,就被司珩推遠。
司珩已經將那藥吃了。
剛吃下沒多久,胸腔之中好像燃起烈火。他神智稍微清醒些,重新坐起來,眼睛開合幾次,才看清楚小皇子。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狼狽的小皇子,白嫩的臉頰上帶著點泥點子,看起來亂糟糟的,衣服還在滴水,將奏摺都洇溼了一片。
司珩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有種滾燙的暖意,讓人不知如何承接。
彷彿有一條浩蕩而清澈的大河自九天落下,衝破重重阻礙與關隘,將那些光怪陸離的扭曲幻影通通帶走,只餘片刻的安然。
“……”
他想問,你不怕嗎?為什麼要來紫宸宮。
又想問,為什麼不聽話些,快些離開。
然而,他好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眼前忽地模糊起來,溫熱的水汽將一切遮蔽,只留下模糊的殘影。
掌心再度多了一點冰涼柔軟的觸感,他知道,小皇子又貼過來了。如果將他趕出去,要染上疫症,也早染上了。
“陛下——”
“若塵在不在這裡——”
門外,傳來落星焦急的聲音。
他顧不上打傘,直接從皇子所出來,徑自趕到紫宸宮。雨已經漸漸大了,風雷之聲不斷,雜音太多,落星偏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