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派人出去徹查那個喇嘛,事關佛門,不許弄出大動靜來。」
懷恩道,「後頭的事兒交奴才來辦,保管這案子無風無浪就過去了。」
皇帝點了點頭,心裡暗自思忖,這是最後一次,往後可再也不管她了,她得自強起來才好。
其實她中途揚言要告御狀的思路不錯,真要鬧到御前來,好些事兒也便於解決。可惜了,那些精明的嬪妃們哪裡肯給她這個機會,她們只敢暗暗下絆子,使陰招,老姑奶奶要出人頭地,且有一段路要走了。
不過也不用擔心,她背後有這紫禁城最大的大人物託底,總不至於壞到哪裡去。
第二日懷恩領了聖命,打發人去雍和宮找了管事的大喇嘛詢問,問明白昨兒留在宮裡預備佛事的那個喇嘛叫江白嘉措,是後生喇嘛中最有佛緣的一個。據說他母親在瑪尼堆旁生下他,當時天頂禿鷲盤旋,愣是沒有降落下來吃他。他六歲就拜在活佛門下,今年剛隨達賴喇嘛進京,照這時間一推算,壓根兒就沒有結交銀硃的機會。
懷恩帶著這個訊息,直去了貴妃的永和宮。那時候貴妃梳妝打扮完畢,正要上養心殿面見皇上,前腳剛踏出門檻,後腳便見懷恩帶著個小太監從宮門上進來。
貴妃站定了,含笑道:「我正要上前頭去呢,可巧你來了……想是萬歲爺那頭聽見了什麼風聲,特打發總管來給示下?」
懷恩抱著拂塵到了近前,先打了個千兒,說給貴妃娘娘請安啦,「昨兒夜裡的事兒,慎刑司報上來了,萬歲爺說事關佛門,必要從嚴查處。娘娘您瞧,今兒寶華殿就有佛事,這當口上不宜宣揚。萬歲爺派奴才暗暗查問,查了一圈,這焦銀硃和江白嘉措喇嘛分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江白喇嘛今年三月才從西藏進京,焦銀硃二月裡已經應選入宮了,哪兒來的機會暗通款曲。」說罷一笑,慢條斯理又道,「主子爺的意思是,後宮娘娘們要是實在閒得慌,就陪太后多抹幾圈雀牌,深更半夜勞師動眾的,連大刑都上了,說出來實在丟了體面。」
貴妃一下子白了臉,這句話分明是敲打她的,皇上怪罪她鎮不住後宮,才讓那些妃嬪出了這許多麼蛾子。
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存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才讓事態發展成這樣的。她只好放低了姿態向懷恩解釋,「昨兒入夜,怡妃急赤白臉跑到我這裡議事,我想著事關重大,又不能幹放著不管,就讓人把焦銀硃帶到永和宮來問話。當時我聽她們辯解,也覺得事兒不是怡妃想的那樣,奈何怡妃和恭妃一口咬定了焦銀硃觸犯宮規,還弄出個什麼物證觀音牌來。總管是知道我的,我慣常是個麵人兒,有心想護著尚家姑娘,也架不住怡妃和恭妃二人成虎。」一頭說一頭嘆氣,「唉,這可怎麼好,倒叫主子爺操心了,也勞動你,一大清早就為這事兒奔波。」
懷恩乾澀地笑了笑,「貴妃娘娘別這麼說,昨兒事發突然,又牽扯了雍和宮,娘娘不好處置也是有的。現如今水落石出了,主子爺的意思是受冤枉的該放就放了,挑事兒造謠的該嚴懲就嚴懲。宮裡人口多,最要緊一宗是人心穩定,像這種無風起浪的事兒鬧得人心惶惶,往後誰瞧誰不順眼了,隨意胡謅兩句,捏造個罪名,那這宮裡頭得亂成什麼樣呀,娘娘細琢磨,是不是這個理兒?」
懷恩是御前太監首領,到了他這個份兒上,相當於就是萬歲爺口舌,連貴妃也不能不賣他面子。
貴妃被個奴才曉以大義了一通,對怡妃和恭妃的恨更進一層,她煩躁地應付了懷恩,只說:「總管說的很是,這事兒本宮是要好好掰扯掰扯。成了,你回去吧,稟告萬歲爺一聲,我一定從嚴處置。」
不過一向不問後宮事的皇上,這回竟因為牽扯了尚家老姑奶奶而破例,難道小時候那一地雞毛就那麼讓人耿耿於懷嗎,實在古怪。
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