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說話兒就給「剩下」了。
銀硃唯恐她難受,儘可能地開解她:「不是您不好,是他們不開眼。等將來您升發了,回來狠狠抽他們大嘴巴子。」
頤行嘆了口氣,「興許是我長得不夠好,不讓我見皇上,是怕我欺君吧。」
「哪兒能呢,您沒看見那個雲惠,長得那麼著急,也給選進去了。」銀硃攙著她,輕輕搖了下她的胳膊,「您還是吃了身不逢時的虧,要是早兩年……他們八抬大轎抬您,您都不選秀來。」
那倒是真話,要論輩分兒,她比皇上還大呢。皇后的親姑姑,怎麼著也不能充後宮,要不就亂了套了。可現在虎落平陽了,心裡頭住著猛虎,境遇得合乎家貓的標準,就算不大服氣,面上也得憋著。
「不知道將來誰有造化,能挨我服侍。」頤行想想又笑了,「那人得多硬的命。」
銀硃看她發笑很不理解,「您還笑得出來呢?」
頤行說要不怎麼的,「我還能哭嗎?」
話才說完,今後掌管她們教習之職的精奇閻嬤嬤便發了話,「……宮裡不許大聲喧譁,不許見眼淚,更不許說『死』字兒!這地方的森嚴,想必不用我多言,你們在家裡頭就已經聽說了。能進宮當差的,都是上等的姑娘,將來太平無事役滿出去,全家臉上都跟著有光……」
可是落選的失意,並不單籠罩頤行一個人。好些出身不錯卻過不了三選的,都得在宮裡服役五年。
五年,對於一個風華正茂的姑娘來說,平白耽擱了有多可惜。當然更大的委屈,是出於不甘,所以閻嬤嬤說完,連一個應聲的都沒有。
教習處的人,每年迎來送往多少宮女,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閻嬤嬤涼涼哼了一聲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命裡註定你不是池中物,就算頭頂上壓著大山,你也能掙出個人樣來。今兒過了三選的人,接下來還得經過太后、皇上,還有貴妃娘娘的檢閱,有好的自然留著,次一等的退下來,和你們沒什麼不一樣,何必眼熱人家!我還是那句話,好好學規矩,好好當差,指不定誰是有造化的,急什麼?倘或有人覺得實在待不下去了,回頭找我來說一聲兒,我也能給你們通融。怕只怕家裡不敢兜著,到時候再想進來,可就不能夠了。」
這話是以退為進,分明告訴眾人,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因為她們身後早已經沒有退路了。
眾人面面相覷,到這會兒才醒過神來,齊聲應「是」。
閻嬤嬤卻道:「錯了,宮裡不說『是』,要說『嗻』,記好了。往後別的規矩多了,時候一長,你們就咂摸出來了。」
天色已然不早,閻嬤嬤訓完了話,就吩咐讓她們進吃的了。
飯菜自然算不得好,因宮裡忌諱宮人身上帶不雅的氣味,大多以素食為主。幾大桶吃的送到廡房裡,大家各自按量取食,那滋味也說不上來,鹹的太鹹,淡的又太淡,頤行錦衣玉食慣了,草草吃了幾口,便撂下了筷子。
大家吃得都不舒稱,初來乍到不適應也在所難免,管飯的老太監一哂,「看來是不餓……也對,沒受過調理,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兒……等明兒,明兒就知道了。」
反正不管用得怎麼樣,至少這頓沒落下,吃完了飯,就該找住處了。
西宮牆的牆根兒上,有一排長圍房,那是專作宮人住宿之用的,宮裡有個專門的名字,叫「他坦」。
頤行和銀硃隨眾,跟著老宮女往西邊去,原以為那是一間間的小屋子,誰知進門才看清,屋子確實小,但長,一溜的大通鋪,看樣子滿能睡下十幾二十個人。
老宮女拿手一指,「自個兒領鋪蓋捲兒,認地方。」
這回頤行很機靈,上去左手右手各提溜了一個鋪蓋,很快佔據了最邊上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