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事兒查得差不多了,心裡就有根底了,不至於胡亂衝撞,當真頂撞了龍胎。
含珍沖常祿拱了拱手,「這回的事兒,您可幫了大忙了,我都記在心裡,將來一定還您這份恩情。」
常祿忙擺手,「姑姑說什麼呢,咱們認識好幾年,姑姑也不是沒關照過我,這點子小事兒,您別記在心上。」
含珍點了點頭,復又道:「茲事體大,我得囑咐你,千萬別往外頭傳,記好了麼?」
常祿說自然,「咱也不是頭天在宮裡當值,姑姑囑託的必定是要緊事兒,我往外頭傳,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姑姑放心,這事兒爛在我肚子裡,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敢洩露半個字。」
含珍道好,又說了幾句好話,這才返回了儲秀宮。
回來把經過告訴頤行,三個人坐在一起窮商量,這事兒打哪兒起頭呢……
頤行一拍腦門有了主意,「最直接的法子,就是逼她宣太醫。她能打死櫻桃,總不能打死我,倘或衝撞了她的肚子,她還能囫圇掩過去,那可助漲了我的氣焰了,下回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就完了。」
這就是老姑奶奶神機妙算的好法子?
含珍和銀硃都表示憂心,「人家是嬪,您是答應,不說旁的,她跟前當值的宮女就有六人,這要是打起來,咱們恐怕不是人家的對手。」
頤行攤了攤手,「那你們還有什麼好計謀?她見天窩在寢宮裡,看樣子不等孩子落地絕不出門,跟前又有哼哈二將守著,除非給儲秀宮放一把火逼她出來,否則她不挪窩,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要是直接面聖,上御前告發她呢?皇上是紫禁城最大的主子,只要下一道令,當面讓夏太醫診脈,這事兒不就結了嗎。」銀硃想得很簡單,所有的繞彎子都是脫褲子放屁。揭發不也是大功一件嗎,推倒了懋嬪,老姑奶奶就名正言順晉位了,到時候封個嬪掌管儲秀宮,然後再讓皇上一臨幸,用不了兩年起碼混個四妃之首,再加把子勁兒,說話就能取貴妃而代之了,多好!
可是含珍卻說不成,「宮裡頭立世不像外頭,你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皇上和太后都不會搭理你。如今皇上子嗣單薄,這一胎可是三年磨一劍,太后寄予了多大希望啊,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原本下令讓太醫診脈不是難事,難就難在上頭不會信主兒的話,畢竟皇子的生母得抬舉著,不能讓個答應位分的誣告了。再說就算主兒檢舉了,懋嬪也當真為此獲罪,一個靠背後敲缸沿上位的人,往後在宮裡的口碑也壞了,將來還能指著下頭人服氣,號令六宮?」
銀硃聽得腦仁兒疼,「所以就得不經意地發現,誤打誤撞戳破懋嬪的伎倆?」說著撫了撫腦門子,「天爺,這也忒麻煩了,我看憑藉咱們主兒的莽撞,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於是三個人繼續圍坐在八仙桌旁,繼續糾結於這惱人的算盤。
雨過天未晴,午後的猗蘭館裡倒有一絲清涼,正百無聊賴的時候,外面小太監來,在門外叫了聲「回事」。
銀硃忙出去看,見小太監捧了個食盒上前,說:「這是皇上賞賜,獨給小主兒消閒的。」
皇上賞賜,當然得謝恩,頤行忙和含珍一起到了門前,跪在檻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萬歲爺隆恩浩蕩,謝萬歲爺賞。」
小太監將食盒交到頤行手上,垂袖打個千兒,復順著小逕往南去了。
頤行把食盒放在桌上,開啟一看,滿滿一盒子櫻桃,個個閃著豐潤的光,那橙紅相間的色澤,別提多招人愛了。
「櫻桃……」頤行盯著食盒喃喃,豁然站起了身子,「皇上說這櫻桃是獨賞我的吧?儲秀宮旁人都沒有?」
含珍和銀硃點頭,不得不說,皇上好像知道很多事兒,比她們想像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