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恢復了平靜,抽泣聲漸漸止息。紀國公主在車駕之後淚流滿面,因為不捨和擔心,她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
孔晟緩緩上馬,在馬上掃了李豫等眾人一眼,手裡的方天畫戟遙遙指向天際,斷喝一聲道:“公主起駕!”
……
寧國公主的和親隊伍已經離開城十餘里,孔晟耳邊還回蕩著長安城百姓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和紀國公主柔弱尖細痛苦的聲音。他不由心內一嘆,紀國的身體本來就傷了元氣,又連番受到驚嚇,今天又因為傷離別,恐怕對她的健康大為不利。
但孔晟也顧不上這麼多了,這支隊伍連禁軍和僕從以及各種能工巧匠、雜役,差不多有七八千人,數百輛大車,這麼龐大的隊伍,衣食住行和安全防衛都要他來管,由不得他又半點懈怠。
出了長安城之外,寧國公主一直窩在馬車上保持著異樣的沉默,一直到了黃昏日暮時分,孔晟準備在長安城通往雍州的官道一側的一處驛館紮營,寧國公主都沒有說半句話。
哀莫大於心死。孔晟知道這個女子的心其實已經隨著離開長安而陷入死寂,從現在開始,她在回紇那種地方哪怕是活著,都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說是驛館,其實只能容納公主和其少數幾個侍女住下,包括孔晟在內的大多數人只能露天安營紮寨。
漫天紅霞,微涼的風送爽。
寧國公主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離開車馬隊伍,緩緩向驛館行去。只要她入住驛館,孔晟就會讓禁軍圍著驛館安營,保護她的安全。
清風吹拂起寧國華麗曳地的霓裳長裙,她探手扶住自己被風吹起的玉冠,慢慢停下腳步,扭頭向孔晟幽幽道:“此去回紇,天高路遙、山高水長,兇險無數,麻煩長安候了!”
孔晟笑了笑,抱拳道:“公主客氣了!這是孔某的責任。”
寧國勉強一笑,點點頭:“那麼,本宮就先去安歇了,辛苦長安候和諸位禁軍兒郎了!”
寧國其實屬於那種身材修長且略有些豐腴的體型,正符合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審美觀。但她這麼緩緩行去,風吹起她的衣裙紛飛,留給孔晟的竟然是一個柔弱無比的背影。
孔晟忍不住再次發出輕嘆,搖搖頭,轉身行去。
按照車馬的緩慢速度,抵達靈武起碼要有半月時間。而從靈武起行,如果回紇順利退軍,寧國和親隊伍出靈武前往漠北,又起碼要有大半個月的時間。
這一路上的風餐露宿車馬勞頓,加上寧國情緒低沉,孔晟實在是擔心她的身體撐不住,怕到不了漠北迴紇牙帳就要病倒不起。
但孔晟能說什麼呢?任何的安慰都是那麼蒼白無力,寧國的命運早已註定,等待著她的其實是一條不歸路。無論她接受還是不接受,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去回紇和親是悲慘命運,可要抗命返回長安,同樣也活不了。同時,還要承擔上破壞大唐與回紇友好盟約的千古罵名,這個女子根本無法承受。
孔晟命令禁軍圍著驛館安營紮寨,其他雜役僕從人員則在禁軍的外圍。這不是要讓這些人當犧牲品,而是這批人中的大多數來自民間,雖然經過官方篩選,但也難免魚龍混雜,孔晟擔心會有變數,才做這種安排。
到了晚間,孔晟窩在自己的帳幕中挑燈夜讀。他最近迷上南宮望推薦的一些風水望氣、奇門六甲之類雜學,越是往深裡閱讀,孔晟就越加覺得這些東西絕對不是簡單的封建迷信,放在此刻的社會語境下,更是有著玄奧的精髓所在。
穆長風也隨行,只是穆長風隱在幕後,除了保護孔晟的個人安全之外,一概不管。
這些日子與穆長風深談之下,孔晟也大抵了解了這個時代的武力其實分為兩個層次。一個是武功,門派眾多、各有傳承和流派,所謂十八般武藝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