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魏璟元不似從前那般溫潤,可那雙眼睛,卻自始至終地泛著明亮的光,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樸質純善、弘毅寬厚,卻不曾有過改變。魏國淮每每想起這些,便會不由自主的噫籲,若他非陳氏抱回來的,豈不是老天垂憐於他。心底間,魏國淮對魏璟元還是喜愛的,雖假意疼愛,可隨著時間一長,倒也希望他能是自己的兒子。只可惜,世事弄人,他只能作為一顆棋子,以用來平衡他與陳氏之間的關係。能維繫多久呢?魏國淮不得而知。
一連兩日不曾出府,魏璟元除了去老夫人處請安之外,幾乎都是在東廂溫水,日子過的倒也算平靜,唯有一處令他擔憂的,便是曹氏到底身在何處。某日夜裡,魏璟元剛從屏風後頭盥手出來,便看到梁鎮衣衫半開斜靠在榻上,手臂搭在憑几上,輕輕的晃動著。
魏璟元看後勃然大怒,沉了臉子訓斥一通,誰料梁鎮不以為然,竟厚著臉皮子說起了他以往的事兒。魏璟元頭回聽到梁鎮提起自己的身世,一時間安靜下來,靜靜聆聽。聽的過程中,魏璟元聞到了淡淡的酒氣,或許,梁鎮是想起了什麼,想找個人傾訴衷腸吧!
一番暢言,原來今日是梁鎮母親的忌日,至於他母親西去他為何沒能伴在左右,梁鎮並未說明,而是三言兩語含糊過去了。魏璟元不便追問,本想著待他說完之後,多加安慰。不料,梁鎮說完便要起身離開,他要去查曹氏失蹤的事,不待魏璟元說話,梁鎮竟探過頭來,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在魏璟元的臉頰上啄了一口,隨後便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
這一夜,魏璟元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總覺著被梁鎮觸碰過的地方火辣般滾燙,魏璟元縱然惱怒梁鎮,卻又無可奈何,只當梁鎮一時思念情人,神志不清了。
府中半月關禁閉,待得秋風掃落葉。褪去夏季薄裳,於內穿上蟬衣,外面套件直綴,束起烏髮,款款而行。
“喲,大少爺這是要出府嗎?”錢媽媽的蛇毒已清,身子骨也恢復了先前的硬朗。
魏璟元笑道:“父親回了朝堂,府中眾人亦可出府,一時乏悶,便要出府轉轉。”
錢媽媽頷首道:“大少爺說的是,府中近日來過於沉悶了,老夫人今日還特意讓夫人和幾位姨娘去了幾位交好的夫人府上串門呢。”錢媽媽抬眼,閃過一絲明亮,“大少爺,聽聞今晚翠屏樓舉辦賞燈大會,大少爺可要去瞧瞧。”
魏璟元微微一笑,“正合我意。”
“喲,感情大少爺都知道了。”錢媽媽淺笑道:“老奴還要去主院兒跟馮媽媽一起替老夫人張羅事宜,先行告退了。”
“去吧。”
魏璟元邁上臺階,帶著元寶出了府。走在集市上,四下裡竟是那般熱鬧非凡,聽聞近日翠屏樓舉辦賞燈大會,可解多日困於府中乏悶。
“喲,陳家公子,近些日子怎麼都不來看奴家了。”媚音耳旁作響,竟是沁骨亂心,想必這樣的聲音,必定是個嬌俏的女子。
魏璟元正欲轉身看個究竟,不料竟是眼前一黑,著實被撞了個頭暈眼花。幸得元寶身後扶持,才未能跌落地上,惹了笑話。魏璟元站穩之後,看向眼前莽撞之人。
“陳公子,您沒什麼大事兒吧?”媚音再次來襲,魏璟元順勢瞧去,當真是聲可酥骨,容可勾魂。正待魏璟元欣賞之際,那女子上前一步,叉著腰說道:“哪裡來的莽撞小子,可知這李公子是何許人也,也是你這種人可以冒失的?還不速速跪下賠罪。”
魏璟元著實一驚,女子竟是這樣的性情,當真是人無完人。魏璟元抬眼一瞧,原來自個兒竟是站在了醉香樓的門前,也難怪眼前女子言行舉止這般風塵。魏璟元無暇與他人牽扯,轉身欲走,豈料身後陳姓公子突然出聲,“給本公子站住。”
魏璟元慢慢回身,溫和而笑:“敢問陳公子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