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第十七倉庫,『威凌』海貿租借的三個貨倉之一,此時兩處大門緊閉,裡面燈火通明,聲音吵雜。
「終於能喝到酒了,媽的在海上淡出個鳥了,斯嘉蒂的爛酒又一股酸味。」
「什麼時候能走啊,再晚一點銅水巷裡的好妞都要被挑走了啊!」
「你這麼急的嗎?」
「廢話,幾十天沒開過腥了?」
「天際貨裡不是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嘛,好像還有一個貴族小姐呢,玩壞了頭子還罵了我們一頓呢,你沒去?」
「天際人太壯了,我喜歡小一點,我的手比較小。」
「怪不得你去銅水巷……」
倉房裡幾十位水手盤坐在地上大口吃酒大口吃肉,開著黃腔大聲歡笑,甚至興致來了還摔跤起鬨。他們高興自然是合情合理,辛苦一個多月的海上旅途終於可以結束了,接下來半個月就是他們的歡樂時光。
他們大多數都沒有存錢的習慣,像他們走海貿的,哪怕路線穩定也很容易遇上天災人禍,說不定經過的商船都會化身海盜——他們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及時行樂才是他們的人生哲學。無論船長給他們發再多的錢,半個月內他們都肯定能花的乾乾淨淨。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光是他們到手的錢,就足以讓他們這半個月過上公子哥兒的生活。就算他們有安定的想法,但玄燭郡這個享樂虛榮之地,終究會將他們的錢財全部榨乾。
歡聲笑語的圍繞中,坐在最中間的三個人卻是表情緊張地看著白玉蘭。坐在左側的是體格健碩的青年,負責管理三號船的三隊長寶龍;坐在右側的是兩鬢斑白的老漢,負責管理二號船的二隊長武老爺子;坐在中間的壯漢,是負責管理整個船隊以及一號船的總隊長,黑旗。
看著航海日誌和帳本的白玉蘭忽然問道:「二號船觸礁的位置在哪裡?距離貨倉多遠?」
「就在貨倉隔壁。」武老爺子馬上說道,他磕了一口煙槍,往旁邊撥出一口煙,說道:「那個房間其實是臨時貨倉,只是剛好空了才沒損失。」
「將旁邊貨倉的份額劃到這裡,可以報損。」白玉蘭說道:「一進一出,我們能多拿三百金圓。」
寶龍說道:「其實我們可以說恩典鎖在斯嘉蒂的價格下降了,這樣我們就能拿到更多——」
白玉蘭搖搖頭:「沒必要,繼續維持最高價的利潤報上去。」
寶龍不服,站起來大聲說道:「但恩典鎖在斯嘉蒂不好賣是事實啊,前幾次按最高價也罷了,但繼續這樣我們辛辛苦苦賺的豈不是被那個二世祖拿走一半——」
轟!
黑旗忽然一拳打過去,寶龍整個人撞到旁邊水手們的宴席上,渾身陷入雞肉魚腥之中,牙齒都被打飛一顆,鼻血直流。
水手們倒是見怪不怪,哈哈大笑換了另外一個地方繼續大吃大喝賭錢。寶龍擦了擦臉上的血,沉默地爬起來,黑旗問道:「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寶龍低頭說道。
黑旗語氣也緩和下來:「被割了這麼大塊肉,我比你更不爽,我拿到的錢會更少,我才是損失最大的那一個!白主管跟你的份額是一樣,你沒了多少錢,他也沒了多少錢,你以為他會心裡很舒服嗎?」
「但講到底,我們終究只是銀血會『聘請』的工人,船不是我們的,貨物也不是我們的,你自以為的所有依仗,銀血會隨時都可以收走,和陽軍的海軍隨時都會擊沉我們,銀血會想碾死我們,就像碾死一群螞蟻一樣簡單!」
「我不奢求你能理解白主管的用心,但是,不要恐嚇別人。」
寶龍小聲說道:「我都沒有打他,不算是恐嚇……」
黑旗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領子說道,冷聲說道:「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