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5頁)

計可施”,分明是警告。好像倘若他不來,就會有心懷不軌的人前來,且後果嚴重難以估量。

因此他移去假面,流露虛無縹緲的溫情,給出信誓旦旦的承諾。他低著頭同她說“只有臣能保護殿下”的那一句,李淳一仍記得十分真切。

她下意識舔了一下唇角,忽聽司文道:“觀中如今也未必太平,殿下可是要多作些防備,或是避一避?”

李淳一移開那禮服,將她推演幻方②的盒子搬上几案,似乎並不害怕,只說:“避無可避,要來的總會來的。”

司文看她低頭推演的幻方已達百數,繁複細密,變幻莫測,遂問道:“殿下推演幻方之法,是賀蘭先生所授嗎?”

李淳一思路驟停,抬首回說:“不,另有其人。”

司文只知她在江左封地這些年,是以青年名士賀蘭欽為師,沒想到還另有師傅。幻方是孤獨的算學遊戲,不便打擾,司文遂識趣離開,只留她一人沉迷這數字變幻。

秋日天光漸短,臨近傍晚時天陰了下來,東風颳得很是恣意,似乎明日又要變天。年輕女冠們在日暮前忙著收符章,曬了一天的符章已經乾透,每一張在俗世人眼裡都顯得神神秘秘。

李淳一練完功,換上親王服往宮城去。她很久沒見女皇陛下了,甚至不太記得那張臉。女皇不太喜歡與她親近,只扔一座空蕩蕩的偏殿給她,撥幾人照料起居,也不帶她唸書,完全放任自流。而那時她李乘風與阿兄李琮,早已入東宮館閣學習,似乎再長几年就要成為國之棟樑。

她到十幾歲才勉強入了國子監,與門閥世族家的子女們同窗。

國子監的生活短暫,談不上十分愉快,但也不能說一無是處。如今回想起來,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恣意的時期,不過都過去了。

長安傍晚街景顯得匆忙,到處都是在閉坊前趕著回家的人。紅衣金吾衛騎著高馬騰騰而過,即將開始夜間都城的警備與巡防。

這時李淳一的車駕也駛進了宮城。承天門外東西朝堂,為中書、門下二省,是最接近帝國權力核心所在。繼續往裡,是外、中、內朝,格局規整涇渭分明。途中可見忙著點燈的小內侍,宮燈必須在規定的時辰內全部亮起,風雨無阻。

晚宴所在兩儀殿,已算是內朝,女皇習慣在這裡宴請群臣。今日晚宴,請的是昨日贏得擊鞠比賽的大周騎手們。昨日吐蕃人遣出的皆是強勁騎手,因之前戰敗給大周,本想在擊鞠賽中贏回一口氣,可最終還是輸了,且還要被大周朝臣嘲笑“吐蕃所謂精英騎手連大周文臣也打不過”。

擊鞠是危險的遊戲,但尚武的大周人嗜之如蜜糖。

讓吐蕃人自取其辱的騎手們,是今晚女皇嘉獎的物件,也是供她挑選的成婚物件,因此,這宴會的動機顯得耐人尋味起來。

“殿下來遲了半刻鐘。”熟悉聲音在李淳一身後響起,聲音主人正是“不在被選擇之列”的中書侍郎宗亭。

他往前一步,與李淳一併行。

李淳一好像不在意遲到,攏攏袖說:“相公走路沒聲,真是嚇了我一跳。”

“殿下這麼好嚇唬嗎?”

“本王膽子一向不大。”李淳一說。

宗亭不以為然地笑道:“殿下這些年沒長個子,不好好吃飯嗎?”李淳一這才意識到他長高了不少。七年前他不過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現在她只勉強夠到他肩膀。

“本王不矮,是相公太高了。”李淳一仍攏著袖子。

兩人都走得不著急,好像因為“身邊反正有個墊背的”所以根本不在乎遲到。

外面夜風涼涼,兩儀殿內卻歌舞聲不歇,甚是熱鬧溫暖。主位坐著女皇,東西兩邊分開坐著太女李乘風和騎手們,中間圓地毯上,高昌樂工正奏琵琶曲,叮叮咚咚即將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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