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吃起來。
曾詹事被搶了雜餜子略是不悅,又道:“宗相公已睡了許久,是打算到何時才醒來呢?”言語中多有不滿,又暗藏一些曖昧揣測。他個子不高,上身脖子更是不夠長,偏偏就是瞧不見長案對面的情形,倘若他夠膽子,早就探頭去一瞧究竟了。
可有些事到底是能想不能做,曾詹事想通這點便索性放棄揣測,無可奈何地繼續閱卷。但意志力到底熬不過年紀,在更鼓聲響起時,終於筆一擱肘一塌,整個人趴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毫無風度地打起鼾來。
李淳一忍住咳嗽,低下頭去,用唇語對已經醒了的宗亭道:“相公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裝睡了,起來做事。”
然宗亭卻恍若未見地再次合上眼。他許久不曾有過好眠,今日這地方算不上舒適,甚至冷硬得教人渾身痠痛,但他卻睡得極好。哪怕先前住在吳王府,也不曾睡得這樣安穩過。
他貪心地想要再待一會兒,將這久違好眠留存記憶,李淳一卻無情無義地挪開了他的頭,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道:“本王腿很麻。”宗亭這才坐起來,睜眼睨她,伸出手臂用唇語道:“殿下枕著臣胳膊睡覺時,臣從未抱怨過胳膊會麻。”
偷換概念強詞奪理,她飲了一口茶道:“並非一回事,相公的手臂是送上門的,而本王的腿是相公強行佔用的。”言罷將裝了策文的箱子推給他:“相公該做事了。”
每份策文的留放定奪需有三位考策官的共同意見,宗亭擅自睡了近兩個時辰,進度自然比另兩位考策官要慢得多。但他卻不著急,只一份份地開啟瀏覽又再次扔回箱子,自然也就沒有評等第,就在他即將翻遍手邊箱子之際,李淳一在他身後問道:“相公在找什麼?”
他聞聲直起腰,手裡已是握了一份策文,隨後裝模作樣站起來,徑直往西側角落那炭盆去,看架勢分明是要將策文投進火盆裡。李淳一不顧腿麻,霍地起身追過去,他停下來,將手中策文舉過頭頂,垂眸睨她:“殿下這樣著急做什麼?”
李淳一比他矮一大截,自知踮腳也是夠不到他舉過頭頂的策文,便不做這徒勞的看起來很蠢的事,但架勢卻擺足,十分冠冕地說道:“相公這樣隨意對待舉子策文,是想被御史彈劾嗎?”
他仍居高臨下,卻道:“殿下當真是因為臣隨意對待舉子策文而著急嗎?”他言罷低下頭,盯著她問:“難道不是因為擔心老師的策文被燒掉?為什麼如此袒護他?又為何要學他字跡?他寫得比我好看嗎?”
他咄咄逼人,像個小妒婦一樣蠻不講理。
“相公簡直無理取鬧,老師於本王有大恩,相公何必處處針對?”
她話音剛落,宗亭卻介面:“沒錯,臣還想黜落他,讓他沒有機會入朝堂。”他顯出十足的小心眼來,瞥一眼呼呼大睡的曾詹事道:“東宮想必也不希望賀蘭欽入朝成為殿下的一柄利劍,故曾詹事定會選擇黜落賀蘭欽,而我,出於私心自然也不會容他登第,二比一,殿下想保恐也保不了。”
他說完就將策文丟進炭盆,而李淳一幾乎是在一瞬之間,罔顧被燙傷的危險將那捲策文從炭盆中救了出來。她捧著那捲略有些焦黃的策文,仿若捧著什麼難得珍寶,然她小心翼翼開啟它,辨清楚字跡,卻霍地抬頭看向宗亭,原本焦慮的臉上轉而是怒火:“相公為何要開這樣的玩笑?”
“臣沒有開玩笑。”宗亭眸中閃過一絲黯然,“臣從未講過這是賀蘭欽的策文,殿下這樣著急救下來,卻發現不是老師策文,失望至極以至於惱羞成怒嗎?”他伸手奪過她手中策文,大致瀏覽了一遍:“殿下,江南儒生倘若都是這樣天真,不取也罷。”
策文文藻華美,觀點也有,但實在對政局形勢及國家運作認識不清,字裡行間盡是讀書人紙上談兵的侷限。這樣的策文不止一份兩份,應舉者中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