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睿妃一事暗喜,卻也不敢擅自安置沈寧。她向東聿衡討旨意,東聿衡沉默片刻,才道:“為她另置一個帳篷,把平常伺候她的兩個丫頭派過去,衣食莫要怠慢。”
瀲豔心頭暗驚,她原以為皇帝失望透頂不再理會,睿妃如今也與平民無異,豈料主子仍是百般照顧。
東聿衡雖下了決定,餘怒也未消,可他也沒法子讓吃盡了苦頭的她再受苦。他搖搖頭,自嘲一笑。
瀲豔才踏出大帳,慎親王東旌疾、皇長子東明奕、威武將軍黃陵並眾官齊齊求見皇帝,意欲為睿妃求情。曾經力阻沈寧入宮的林言官也跪在其中,並道:“睿妃娘娘有大氣魄,又曾屢獲大功,民心所向,萬不可廢。”
東聿衡心頭冷笑,喉中卻有如吞嚥黃蓮,他頭回嚐到了有苦說不出的滋味。眾臣越勸,心口越疼,卻始終不曾鬆口。
沈寧看見自己住的帳篷與來伺候她的玲瓏與翠喜,唇邊溢位一絲嘆息。
沈昭總算可以見著自個兒統共不過見面十回的妹妹,他先是仔細打量了沈寧一番,看準她就是一年前認祖歸宗的妹妹後,再看她還一派閒適,著實更為揪心了。
“二妹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否說來與為兄聽一聽?為兄為你出出主意也好哩!”沈昭無奈地道。
“兄長大人,孃親可好?”沈寧逃離時只對一人愧疚,那便是沈二夫人。雖說自己託付老太傅傳達了歉意,但每每一想起她還是有些不忍。如今東窗事發,也不知那位夫人做何想法……
“妹妹有所不知,母親自你離去後便大病不起,至今纏綿病榻,形容憔悴。”沈昭語帶悲慼,“昭,實不忍直視。”
沈寧大驚,“真有此事?”
“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回去親眼看一看,”沈昭道,“昭怕母親病情反覆,妹妹死而復生一事還不敢讓母親知曉。”
沈寧沉默良久。
沈昭見狀,壓低了聲音道:“妹妹一年前逃宮,是否有甚難言之隱?妹妹既認祖歸宗,便是與沈家拴到了一處,妹妹的難處也便是沈家的難處,妹妹只管說來,沈府上下定全力為妹妹掃平阻礙。”
沈寧聽出言外之意,她的難處便是沈家的難處……她也知自己死而復生給沈府惹來眾多非議,有心人定會拿此事大作文章,可她該怎麼辦?莫非真要屈服現實用自己妃位換來沈家安寧麼?
“我沒什麼難言之隱……”沈寧難得吞吞吐吐,“可我……”
“自昭聽聞妹妹尚活於世,欣喜非常,三番兩次求見於上,聖上體恤妹妹病體,一駁再駁,昭只覺聖上護妹妹如若珍寶,這才放下心中懸石。”沈昭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妹妹究竟因何衝撞陛下,好歹有個由頭不是?”
她又怎麼解釋得了?沈寧搖了搖頭,“兄長大人,請你容我想一想,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沈昭嘆了一聲,“二妹妹是否還信不過沈家?”
“兄長大人何出此言?”
“既是信得過,妹妹何不把事兒攤開了說與為兄合計合計?時不我待,為兄看陛下還似餘情未了,妹妹如若這兩日去與陛下俯首告罪,保不齊還有一線生機,再拖恐怕來不及了。”
“……我明白。”沈寧閉了閉眼,沉沉一嘆。
沈昭為難離去,不多時,有小兵送來一張虎皮鋪墊,說是黃陵怕她夜裡寒冷送來的,沈寧謝過,撫著皮毛輕輕一笑。
人生就是一連串苦逼的選擇。有時身不由己,有時力不從心,有時進難兩難。
沈寧坐在馬車裡,揉了揉發痛的眉心。這幾日許多人來勸她,連瀲豔也虛情假意地勸了一回,沈昭與東明奕來得最勤,似乎馬車一停下來,他們就已經到了跟前,東明奕甚至還會在行軍途中偷跑下來,只為勸她向東聿衡好好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