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的狂怒捲走,徒步在巴黎的街道上狂奔時,他才走出家門到德·朗熱公館去。她走到地獄街時,痛哭起來。在那裡,她最後一次凝望煙霧瀰漫、喧囂、萬家燈火的紅雲籠罩著的巴黎。然後她登上一輛出租馬車,走出這座城市,一去不復返。德·蒙特裡沃侯爵來到德·朗熱公館,根本沒有見到他的情婦,以為又受了愚弄。他跑到主教代理官家裡。主教代理官正在換室內便衣,一面想著他那漂亮親戚的幸福情形。他接見了侯爵。蒙特裡沃用兇猛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射出無論男女都會極度震驚的閃電。
“先生,你們是有意搞什麼惡作劇麼?”他大叫起來,“我從德·朗熱夫人家來,她的僕人說她出門去了。”
“這一定是由於你的過錯釀成了大禍,”主教代理官回答道,“我走的時候,公爵夫人還在你家門口……”
“幾點鐘?”
“八點差一刻。”
“告辭了,”蒙特裡沃說道,立即火速趕回家中,詢問門房是否傍晚時在門口見過一位婦人。
“見過,先生,一位漂亮的婦人,似乎很煩惱的樣子。她象瑪德萊娜一樣默默地流著淚,象長矛一般站得筆直。後來她說了一聲‘我的天主啊!’就走了。請您別怪罪,我老伴和我都在這裡,她不知道。那一聲”我的天主啊!‘簡直讓我老伴和我心都碎了。“
短短几句話,頓時使這位剛強男子面無血色。他給德·龍克羅爾先生寫了一封短箋,立即派人送至他家中。他自己返身上樓回房。將近午夜時分,德·龍克羅爾侯爵來到。
“怎麼啦,我的好友?”一見將軍,他就劈面問道。
阿爾芒將公爵夫人的信拿給他看。
“後來怎麼樣了?”龍克羅爾問他。
“她八點鐘的時候在我家門口,八點一刻就不見了。我失去了她,可是我愛她!啊!如果我的生命屬於我自己,我早就叫我的腦袋開花了!”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龍克羅爾說道,“鎮靜一下。公爵夫人們不會象鶺鴒鳥一樣飛走的。她一個小時走不了三里(法國古裡,一里大約相當於四公里)。明天,我們每小時走六里!”
“啊!見鬼!”他接下去又說,“德·朗熱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們明天全騎馬去。明天白天我們會從警察那裡瞭解到她往什麼方向去了。這些天使沒有翅膀,她必定要叫馬車。不管她已經上路或藏身巴黎,我們一定要找到她。不是可以打旗語,不用追蹤就將她截住麼?你一定會幸福的。不過,我親愛的老弟,你犯了錯誤,象你這樣意志堅強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做這種錯事。你們用自己的靈魂去衡量別人的靈魂,不知道繩子繃緊到什麼程度,會把人情繃斷。為什麼你剛才對我只字未提呢?如果你對我說了,我一定會告訴你:一定要準時。”
“明天見吧,”他與德·蒙特裡沃握手,又加了一句,“能睡的話,睡吧!”
可是,包括政治活動家、君主、大臣、銀行家在內,總之,凡是人類權勢所能賦予社會的一切最強大的手段,都使用上了,也是枉然。無論是蒙特裡沃還是他的朋友們,都未能找到公爵夫人的蹤跡。顯然她已經進了修道院。蒙特裡沃決心自己搜遍或叫人搜遍全世界的修道院。即使要送掉整整一座城市居民的性命,他也要找到公爵夫人。為了給這位不同尋常的人說句公道話,有必要指出,他狂熱迷戀的心情每日有增無減,一直持續了五年之久。到了一八二九年,德·納瓦蘭公爵才從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她的女兒以朱莉亞·霍布伍德夫人貼身女僕的身分到西班牙去了。她在加的斯與這位夫人分手的時候,朱莉亞夫人並未發覺卡羅琳娜小姐就是那位突然失蹤、使整個巴黎上層社會手忙腳亂的著名的公爵夫人。
在加爾默羅會修道院的木柵邊,並有修道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