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的時間,辦法當然由你去想出來。」
李淑莊黛眉輕蹙的道:「我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了。你這人哩!只關心自己的利益,你明白現在南方的形勢嗎?」
屠奉三生出和情人鬧彆扭的古怪滋味,衝口而出道:「夫人終於發覺錯看桓玄,致生出朝不保夕的危機感,既然如此,還買我的丹方來幹啥?」
李淑莊像清醒過來般雙眼射出銳利的光芒,旋又被溫柔之色代替,輕輕道:「我早看出你這個人絕不簡單。貪財好色的人我見多了,絕不像你這模樣。看你的眼神便清楚。第一回在燕雀湖見到你,我便有種奇怪的感覺,你的才智該遠比你表現出來的高明,不論和你說甚麼,你都清楚明白,且似看穿我心中的想法,故能屢次把我逼在被動的下風,令我感到新鮮刺激。現在嘛!更有點想向你投降,求你網開一面,以一個我付得起的價錢,把丹方賣給我。唉!你既清楚我的處境,便該明白假如桓玄失敗了,我將變得一無所有,那時也沒金子和你交易哩!」
屠奉三心裹被不知是何滋味的曼妙感覺佔據,這番話肯定是李淑莊的肺腑之言,因為他聽不出任何破綻。皺眉道:「可是夫人常不自覺地向我露出鄙視的神情,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淑莊抿嘴笑道:「奴家真的是甚麼都瞞不過你,但你卻看錯哩!那不是鄙夷的神色,而是感到惋惜,像你這般軒昂的男兒漠,卻只懂煉藥和在脂粉叢中打滾,還像建康的所謂名士般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全無愧色。好哩!長話短說,你究竟肯不肯作這個交易?奴家的心已掏出來給你看了,你也清楚奴家的處境。一千兩金子足夠你揮霍一段長時間,若你仍感不足,今夜你便可以到奴家的閨房一宿,讓奴家可以好好伺候你。」
屠奉三湧起差點遏抑不住的慾火,忙硬壓下去,人也清醒了點,道:「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夫人對自己的前景並不樂觀,二十四條丹方對你還有甚麼價值?」
李淑莊掩嘴笑道:「都說你不是好色的人,聽到奴家肯投懷送抱,仍不露絲毫饞相。你當我是隨便陪男人的人嗎?淑莊才不會這麼作賤自己。索性一併告訴你吧!我買你的二十四條丹方並不是要賺錢,而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將來的日子作打算。唉!假如我失去眼前的一切,唯一能使我感到活著尚有點意義,便是我手上的三十六條丹方哩!你明白了嗎?」
屠奉三失聲道:「你竟是買來自用的?」
李淑莊露出悽然之色,幽幽道:「不要看我李淑莊表面風光,事實上我心中非常寂寞,滿腦子煩惱,有時更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只有丹藥可驅走我的煩惱,讓我好好的享受人生。好吧!我答應你,假若情況好轉,我會補償你的損失,如你仍不信任我,我便把淮月樓的房產地契交給你作抵押,如此你該不會懷疑我沒有交易的誠意吧!」
屠奉三呆看著她,好一會後嘆道:「形勢是不會好轉的,桓玄根本鬥不過劉裕,夫人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此點。」
李淑莊輕輕道:「你究竟是誰呢?」
我究竟是誰?
這類問題,平時屠奉三絕不會費神去想,因為根本不成其問題。但此刻屠奉三卻對這個問題有全新的體會。對!我究竟是誰呢?屠奉三這三個字只是代號。對敵人來說,屠奉三或代表催命符;對劉裕來說,是個好幫手。但對自己來說,他是甚麼呢?
寒風拂體,面對眼前有高度誘惑性的美人兒,身處淮月樓旁清幽雅緻的園林內,屠奉三感到自己完全徹底的融入環境裹去,在下面流過的河水,天上的夜空,與他似生出不可分割的關係,這是他從沒有嘗過的動人滋味。自己究竟是誰,再不重要。
他現在看到的,是李淑莊的另一面。她也像任何人般有血有肉,會感到寂寞、悲傷、煩惱、失落,也會受情緒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