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離開嗎?後卿為什麼不跟著她一起走?
“沒有什麼然後,”後卿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側面,“忘掉在這裡看到的一切,忘掉你曾經見過我,出去以後,你就自由了。”
自由?如果不是被他設計,她本來就是自由的。
溫如是惱怒地瞪了後卿一眼,向外走出一步,又猛地停了下來。
她伸手進懷,摸出搶走的乾坤袋,回身一把擲向後卿:“既然如此,東西還給你。別說我不厚道,裡面的物什,除了磬鱒液和絨寶,我什麼都沒動。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
後卿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做。乾坤袋砸到他的身上,又反彈回地面,錦袋上淡藍色的的絲線沾了塵,灰撲撲地有些淒涼。
後卿垂眸:“……也好。”
見他這麼說,溫如是反倒冷靜了下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後卿半晌,忽然向著他的方向走去。剛邁出兩步,一道輕飄飄的掌力便拍過來,將她推得更遠。
溫如是立在原地,沒有再試圖接近:“為什麼?”
月白色的廣袖緩緩垂落,後卿微微蹙眉:“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什麼都不計較了?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不許我靠近,堅持要我離開這裡?”溫如是玄衣似墨,眸色如水,“我背叛了你,奪了你的寶物,抽了你的血,你為什麼不報仇。”
“乾坤袋就在你的面前,為什麼不撿。”
後卿睫毛輕微抖動了一瞬,沒有答話。她也不以為意,只是一步步向前踏近,語調平靜,“你到底在掩飾什麼?”
回答她的仍然是一道毫無殺傷性的掌力,這一次,溫如是被推得更遠,幾乎都快要靠近山壁。她執拗地立在原地盯著他,彷彿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罷休。
兩人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過了許久,後卿才輕輕嘆息了一聲:“蠡淵寒潭的水是由魔物生靈所化,等到封靈大陣跟寒潭之水徹底融合,你到時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正好,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你跟我一起出去。”溫如是挑眉,彷彿毫不在意。
其實不用他說,她也能感覺到身上的冷意在逐漸加深。後卿不是危言聳聽,溫如是也並不懷疑這一點,只是,要讓她就這麼無功而返——溫如是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望著不遠處這個執拗的女人,後卿深感無奈。
曾經讓他心寒無比的小石妖,卻在這樣的場合下,出現在他今生最狼狽的時候,在他被最好的兄弟背叛之後。後卿似乎感到自己沉寂的心又開始緩緩跳動了起來。
後卿微微勾起唇角,笑容苦澀。
“我走不了。”
不是他不想走,是真的走不了。
後卿慢慢步出陰影,邁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乾坤袋。一滴一滴的金色血液沿著他走動的軌跡落在地上,從身後紮根在他體內的無數樹藤張牙舞爪,在慘淡的月色下猙獰地露出了真容。
“神血跟蠡淵寒潭中的魔靈融為一體之時,我的神魂也會被玷汙。還有五天,我就會徹底忘了你們,墮落成魔。”後卿微笑著,彷彿沒有任何的痛楚。
溫如是一滯,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她猜到後卿有所隱瞞,但是沒想到答案是這樣的不可挽回:“難道就沒有解決的方法嗎?!”
後卿輕輕搖頭,這次沒有阻止她的靠近:“廉殤預謀已久,他不會給我足夠的時間衝開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