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交給一群吸血鬼還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塞爾人,這無疑是一個問題。
至少“人”比吸血鬼更容易被接受得多,而這個人,在本地也有著相當的根基,似乎並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為了不屈從於陰謀設計,而將大好局勢弄崩,那是隻有蘭森德爾手下的二愣子才做得出來的蠢事。
古德爾很明智,既要與吸血鬼對抗,又不願意帶頭和塞爾人翻臉,屈從是最好的選擇:“這個巫師真他媽的是個人才,明明耍了所有的人,我們偏偏還他媽的必須聽他的話。”
“別沮喪,我們並非沒有機會,這個人也並非不可以對付,他利用塞爾租界綁架那群貴族,就已經為他自己的事業埋下了隱患。”塞利恩沉著地喝了一口果汁,眼睛裡閃爍過一道隱蔽的神采:“無論在什麼地方,暴力和陰謀總是招人反感的。”
“你說的不錯,但我們必須先對付暗夜面具。”古德爾揉了揉鼻子:“事有先後。”
“事有先後。”塞利恩一點頭:“吸血鬼完蛋之後,他的破綻就會暴露出來,雖然那時候他的力量很強大,但已經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可以對付了。”
古德爾深以為然,現在撕開面皮和潘·迪塞爾翻臉確實極度不智,然而利用他們手裡掌握的資訊,和塞利恩的人手,卻有著和這個巫師周旋的資本,在暗夜面具垮臺之後,那個巫師使用陰謀詭計攪亂西門的後遺症就會暴露出來,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難對付了。
想通了這些之後,古德爾和塞利恩道了個別,離開了這個地下溫泉。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塞利恩撤下了纏著的大毛巾,四肢攤開,脖子之下的身軀完全浸落在水底,蒸騰的熱氣上湧,讓他發出一聲長嘆,其中還夾著些困惑的情緒:“蘭朵,我剛才應該殺了那個巫師的,他本人就是他計劃裡的一個大破綻,而他知道的,肯定不僅僅是焰匕這麼簡單,雖然他沒說,但我能感覺到……”
旁邊的空間泛起一波漣漪,面無表情的平胸少女再次出現在她消失的地方,散逸出來的陰影霧氣被她的左眼吸入,從左眼角到左胸口那片光溜溜的面板上從上到下被畫上了一道黑線,直到那條陰影蛇的圖案重新出現在那裡。
她坐到浴池邊上,繼續用極其輕柔的手法為血帆的老闆按摩,並不發表任何言論——從她出現時起到現在都沒說過半個詞兒。
“但我總有一種殺不死他、會讓他輕鬆逃掉的感覺。”塞利恩眯著眼睛,更像是自言自語:“這個巫師的力量看起來並沒有多強,但為什麼會給我這樣的感覺?難道我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我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議……”
他抬起一隻手,在自己的雙眼之前攤開了手掌:“難道這些魔力,仍然不是我的?為什麼?……唔,或許它們本來就不屬於我……”
塞利恩閉上眼睛,四肢更加放鬆:“從空空蕩蕩的墓穴裡面醒來,腦子裡面塞了不屬於自己的過去,連帶著一身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蘭朵,你說說看,我究竟算是什麼,一個複製品,還是一個幻影,或者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個夢?”
“您……是……大人。”她張開了口,笨拙地挪動著舌頭,俯下了一張平靜的臉——這雙眼睛很大,沉默時空洞冰冷,但是說出這幾個詞的時候,卻露出兩絲天真。
“大人?你說得對……”他抬起手臂,覆上蘭朵·影龍的臉頰,雙眼睜開,其中的茫然漸漸淡去:“或許我還是應該奪取一些什麼,來反映出我的存在,我就是達沃爾·塞利恩,任何阻擋在我前面的人,都是妄想將我變回幻影的敵人,無論是暗夜面具,還是紅袍法師。”
他的語調漸漸沉穩起來,雙眼中的光亮也漸漸由散亂變得尖銳,如同利劍。
臉龐被塞利恩覆蓋的蘭朵·影龍,那片暗影蛇刺青卻變得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