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自己的頭上來?他下意識的舉目望去,見園外清溪瀉雪,石磴若雲,密密麻麻的盡是鴉軍,不覺背脊生寒,緩緩道:“小丫頭說的沒錯,你小子是逃不出這裡的,認命罷!”
“命?老子偏偏不信命!”小陌拾起重劍,暗道:“薛崇這廝能在鄆州橫行霸道,想來或多或少能有些本事,再不濟也能比老子強些罷?既然李俯已成晉軍據點,多個幫手也好過老子單打獨鬥。”心念及此,遂提著重劍向前數步。
他掄圓了胳膊,一劍橫掃,只聽得震天動地的巨響,震得小陌手腕酥麻。
重劍無鋒,彷彿鐵棍捶打在圓木之上,此柱依然紋絲不動得立於露臺之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就連痕跡也沒有留下半分。
圓木未經打磨,樹皮呈暗紅色,上面密佈著白色斑點,分明便是產自東瀛的鐵樺木,較之生鐵還要硬上三分,如何砍得?
薛崇大驚失色,急道:“你……你小子瘋了嗎?幸虧木質堅硬,不然圓木一斷,老夫大頭朝下,還不得立時摔死?”
小陌微微一怔,覺得薛崇此言甚是,笑道:“那老子便不管你了,出了梨園能否活命,無需爾等掛懷……”話未說完,硬生生得憋了回去,暗道:“這回是死定了,你爺爺的!”
園外鴉軍聽到小陌劈砍鐵樺木所發出的巨響,剎那一擁而入,月洞朱門應聲而開,只一轉眼的功夫,千餘人便將露臺團團圍住,臺下人頭密集,烏泱泱一片一片,無有落腳之處。
左射軍掙扎半晌,終於從池水中爬出,金甲失了顏色,遍佈著池泥,顯得甚是滑稽,忽見鴉軍趕到,不覺羞臊難當。
一人氣急敗壞,大喝道:“小賊莫走,納命來!”言罷,隨著鴉軍紛紛衝上露臺。
老者兀自危坐撫琴,整個人陷入曲調中無法自拔,明知晉軍趕到,卻是不閃不避。
此琴音質深沉而悠遠,內涵土、金、木、火、水,外合宮、商、角、徵、羽,一器具三籟,可狀人情之思,亦可達天地之理。
此琴的來源無從稽考,起初五絃,後因文王囚於羑里,加弦一根,是為文弦,武王伐紂,加弦一根,是為武弦。琴身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猶如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因而名曰“綠綺”,逾今已有千年。
老者鬚髮飄飄,左手按彈得聲之位,吟猱餘韻,細微而悠長。手指於弦上往來,動盪有聲,此弦為七絃中最厚一弦,屬土為宮,乃用八十一根天蠶絲捆綁成束。
老者輕撫此弦,霎時狂風頓起,彷彿生出無形氣浪,匯而成劍。此劍通透澄澈,名曰為宮,宮劍無形卻可傷人,劍音渾厚,松沉而曠遠,令人起遠古之思,呼嘯著向左射軍吹刺而去。
左射軍身披重甲,交叉雙臂護住眉眼,彷彿有無數雙手推拉自己,金靴在臺面木板上平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響,未及回神,已是紛紛滾落露臺。
老者再撫一弦,音如天籟,清冷入仙。此弦屬木為角,角劍一出,落地生根,臺下彷彿憑空生出千丈泥沼,陷人於無形,左射軍舉步維艱,呼喊著咒罵著,卻是動也不動。
四弦屬火為徵,徵劍幻化成火,向著八方激盪而去,轟然巨響,彷彿赤日爆裂開來,眼前五色繽紛,鴉軍看得愣了,方欲拔劍,卻已被烘烤得退下露臺。
滾滾熱焰烤炙得衣衫飛舞,小陌滿頭大汗,卻打了個寒顫,不禁暗道:“你爺爺的,想不到瘦老頭居然這麼厲害!老子在琉璃館挾持過八音坊,豈不是無故結了樑子,這可如何是好?”
聽雨軒迴盪著琴音與熱流,帷幔鼓盪,獵獵生風,李嗣源面色極是難看,坐立不住,驚道:“琴……琴魔裴茹海?想不到五絕仍在人世!”
石敬瑭拔出赤霄寶劍,護在李嗣源左右,不解道:“五絕?何為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