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俞同奎,浙江德清人;地質系主任王烈,浙江蕭山人;哲學系主任陳大齊,浙江海鹽人;德文系主任朱家驊,等等。當然還有一代通儒、國學大師、浙江人章太炎門下弟子,如黃侃、朱希祖、錢玄同、許壽棠、汪東、曾通、馬宗薌、馬宗霍,外加周氏兄弟、沈兼士、馬裕藻,等等,大多數為浙江人,整個北大幾乎被浙江同鄉所籠罩,外籍教授則戲稱北大是個“浙江村”。其“村”人數眾多,地盤廣博,形成了一個勢力龐大、聲威赫赫的浙江集團。這個團體在北大漸漸達到了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點石成金的盛況,充分向世人顯示了處於江南浙江那“多山多水多才子”的卓越地理人文優勢。
當時在北大唯一能與浙江派或稱法日派抗衡的,是以胡適、陳源等人為首的英美派,不過此派一直處於劣勢,一旦雙方衝突起來,英美派只有招架之功,幾無還手之力。山東儘管有“一山一水一聖人”(南按:五嶽之首——泰山,母親河——黃河,萬世師表——孔子)的美言,但近代以來,真正的文史大家,特別是具有科學頭腦與知識的人才比之江南卻要遜色得多。當時山東籍的北大教授和學生未成氣候,基本屬於各派系的末流,能稍顯鋒芒的便是以傅斯年為首的新潮社汪敬熙等幾個青年學生。
得西洋風氣之先,以科學知識武裝起來的朱家驊,對追隨胡適等英美派的山東才俊傅斯年自然沒有什麼感覺,更不會為此感到傾心或驚訝。按他的說法:這年頭,不要說像袁世凱、孫逸仙那樣爭奪總統大位的一代梟雄,只要是個人兒,就牛氣沖天,自我感覺才氣非凡。尤其是北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比當年的水泊梁山還熱鬧,只要進了這個門檻,哪一個不是氣沖斗牛,指點江山?尤其令朱家驊反感的是,從城內八大胡同路過,遇到了一位湖南口音的*,為爭奪客源,竟也在大喊大叫地叫嚷著“唯楚有材,於斯為盛”等口號,與一個浙江口音的*叫板。在朱家驊看來,當今這世道兒,僅僅自稱或別人稱“才氣非凡”是不夠的,是騾子是馬,只有拉出去溜幾圈方才真正知道。坐井觀天和自說自話的人,完全形同痴人說夢,更不值一哂。
在這種思維指導下,年輕氣盛、躊躇滿志的朱家驊,攜歐洲“海龜”之名望,對尚是“土鱉”一隻的傅斯年同樣不屑一顧。由此,朱、傅二人失去了北大校園會面的機緣。當傅斯年海外求學,並於1923年6月由英國轉入柏林大學攻讀時,朱家驊已獲博士學位離開德國柏林赴其他國家遊歷,儘管年底又返柏林作短暫停留,但他以“空談誤國”的理念和自律精神,一直不屑與學文科出身的傅斯年以及傅的眾多好友如陳寅恪、毛子水、金嶽霖、徐志摩、姚從吾等人來往。在朱氏看來,這些文科出身的知識分子,不是道貌岸然的色鬼就是坐而論道的神經病,沒有一個正常人,因而朱、傅二人雖近在咫尺,卻如隔天涯,再次失去了相見的機會。
當朱家驊主持中山大學校務後,極富遠見地預感到自己發跡的時代到來了,於是雄心大發,銳意整頓,大肆擴充院系規模,聘請有名望的教授到中大任教。為了充實即將改制的文學院師資,也顧不得以前對文科出身的知識分子的偏見和惡感了,極欲物色一位“對新文學有創造力,並對治新史學負有時譽的學者”,“來主持國文系和史學系。”【49】正在朱家驊苦苦尋覓之時,忽聞趙元任等海外歸來的好友,連同蔣夢麟等北大同事都提及傅斯年,並謂此人在歐洲幾年學業大長,尤其是文史之學,無論是內功還是外力,都修煉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絕妙境界。尤其令人驚喜的是,傅氏即將歸國一試身手,原想聘請的北大已經散板兒,傅氏去向不明。得知這一訊息,朱家驊猛地想起當年沈尹默在北大校園對自己說過的話,認為傅氏以深厚的國學功底,海外求學七載,如能刻苦攻讀,修成正果是可能的。在感慨了一番世道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