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厚實的門板被人一腳踹開,無數木屑碎片四濺開去。
秦瑤琨嚇了一大跳,轉身一看,對上秦可久悲憤欲裂的雙目,不禁兩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嚥了一下口水,下意識地倒退幾步。
“爹……”
梨木雕靈芝紋美人榻上,一衾薄掩,掩不住女子身上的淤痕。肩上,手臂上,烏青的指印處處可見,觸目驚心。凌亂的青絲猶如一張黑網,淚水如膠,將黑網粘在她臉上。那曾經清麗如出水芙蓉的容顏,如今只餘下蒼白的死寂。
她躺在那裡,秦可久卻覺得那似乎只是個軀殼罷了,她的靈魂已不在……他全身冰涼,不願相信那就是他的杳兒……
遲了……
一切都遲了……
他緩緩移開目光,一字一句,語氣森寒得如同自九幽之底浮出:“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說罷,他一手握住刀柄,緩緩抽出魑離刀。刃色至玄,閃著幽幽烏光,仿似一彎千年陰靈,隨時要吞噬生人的精血。
四鬼哭號,魑離無界。
這八個字已經在昆華大陸流傳了一千四百多年。
魑離刀的上任主人是太黎女帝嬗司的帝君,魑離帝君。自從七百年前,魑離帝君銷聲匿跡後,魑離刀亦隨之消失。直至三十年前,才重現人間,成為了秦可久的武器。
魑離刀,又名鬼刀,一旦出鞘,不飲血不罷休。被魑離刀傷過的人,會留下永恆的烙印,即使傷愈,即使遠隔天涯,只要此刀出鞘,那個人的身體必將遭受到同樣的創傷,一如歷史重演。因此,能夠在魑離刀下生還的人,寥寥無幾。
秦瑤琨深知此刀厲害之處,更明白自己的武功遠遠不及父親,要想從他手下逃走,簡直比登天還難!頓時駭得面無血色,不由得撲通一聲跪下,連聲求饒狡辯:“爹先別動怒,琨兒此行也是迫不得已啊!”
秦可久氣極反笑,笑聲蒼涼悲痛:“迫不得已?”
“有人給仙子下毒,琨兒解不了,萬般無奈,才會出此下策,保住她的性命!”秦瑤琨急中生智,顛倒黑白。
可惜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早在他欲圖不軌之前,顏初靜就已透過神念,模擬出呼救與痛斥的聲音,傳給秦可久。然後佈下幻陣,讓他在其中自導自演一番,自以為奸計得逞。再算準秦可久到來的時刻,將自己偽裝成慘遭凌 辱的模樣,最後撤去幻陣,由著秦瑤琨自說自話。
因此,秦可久只會相信他自己親身感應到的,親耳聽到的,以及親眼看到的一切。他絕不會輕易相信這些狡辯之詞。即使他相信,她也會顛覆他的相信。
“何人下毒?在何處下毒?”
秦瑤琨低著頭:“琨兒不知,琨兒當時也中了毒……”
秦可久沉默半晌,反刀回鞘,走到榻前,抱起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子,心中慟極:“杳兒,你說句話。”
“……”
“杳兒,我是可久,你聽到麼?”他低聲哀求,生怕她如此沉寂下去會自絕生機。
女子嗓音沙啞,再無昔日的清泠,帶著萬念俱灰的死寂沉調:“下藥,喝茶,他點穴道,我動不了,畜生,他是畜生,畜生……”
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秦可久聽懂了,當下淚湧出眶,劃破一直強撐的冷靜。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毅然拔刀轉身。
烏光閃,疾如電。
“啊——”秦瑤琨避之不及,隨著這聲駭然,整條右臂被一刀砍斷,鮮紅的血液如同噴泉一般迸射,血腥的味道霎時瀰漫於閣。
親兵們站在門口,早已目瞪口呆。
真無恥 。。。
風定小軒無落葉,青蟲相對吐秋絲。
簾縵起,丫鬟翠棠端著一碟粉桂脂與一碗北杏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