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如此,倒是少年自來熟,忙指手畫腳,招呼道:
“這位是韓什麼來著?……就叫你韓大爺吧。是不是你大哥年紀大了,一時記不起賊人樣貌?麻煩你幫他好好想想吧!”
“哼!”
月火教許多高人在委羽山洞中籌劃幾天,會都開過好幾回,卻沒料想到一見面是這場面。不過牧雲這話倒是提醒了寒陽長老,他忙上前一步,一聲冷哼,說道:
“小子切勿胡言。什麼教主大爺、寒大爺,你大爺我——呸呸!本長老卻是月火教護法長老,法號‘寒陽’是也,不是姓韓的韓!”
寒陽老丈倒也聰明,從剛才牧雲的稱呼中,他便覺不妙,恐怕這無賴少年,還以為自己姓韓。名號之事茲事體大,不得不緊急更正一下。此後,他也切入正題。只聽他冷冰冰說道:
“張牧雲,你兩月前是否和我教弟子發生衝突?其中有一位叫‘畢真’。”
“有這事嗎?我想想……”
牧雲思索片刻,然後一臉認真地鄭重相告:
“從不知有這人。”
“哈!”
寒陽是一聲冷笑,寒聲說道:
“不記得不要緊。那一日目擊者眾,縱然畢真日後被害死,也還是有人記得的。你瞧,那一天你們並未留下姓名,可是我們不也是找來了嘛。”
“哎呀!你說什麼?畢真死了?”
這時候牧雲也跳了起來。
“是。怎麼,記起來了?”
洞玄神君略帶嘲諷地反問少年。
“唉,可惜……果然如此。”
很奇怪的是,牧雲並不著急詢問畢真死訊詳情,卻長嘆一聲,道了聲“果然如此”。
他這麼反應,落在洞玄和寒陽眼裡,意義卻大為不同。少年話音未落,這二人便異口同聲急急問道:
“怎麼,想起來了?果然是你們下的手麼?”
“不是!你們說到哪裡去了?”
牧雲很奇怪地看著二人,道:
“什麼下手不下手的!我只是忽然想到,今早漱口時,就在你們站的地方,有兩隻黑漆漆大老鴰飛過,只管在頭頂亂叫,當時我便知有禍事。這不,你們倆這一身打扮……”
“哇呀!”
洞玄神君和寒陽真君一時氣結,再次冷場。山坪之上再現寧靜,卻聽得後方草堂廂房中,傳來女孩兒幾聲忍俊不禁的輕笑聲。
“好個顧左右而言他的小娃兒!”
聽得女子嗤笑聲,洞玄神君醒悟過來,忙道:
“聽說你堂中有位女子名為‘綠漪’,可否請她出來一見?”
“教主大爺,這、這不太方便吧?綠漪姑娘她還沒出閣……好好好,我讓她出來就是!”
在兩位月火教尊長面色不善的注視下,牧雲招呼一聲,還是讓綠漪出來了。
聽得牧雲話音,綠漪便嫋嫋婷婷地走出了房門。午前明亮的陽光裡,纏綿清麗的女妖娉娉婷婷,亭亭玉立地站於石坪,周圍青山翠谷,碧茵環繞,則宛如一朵碧潭裡盛開的白蓮。
見得綠漪,洞玄與寒陽相視一眼,便叫了一聲:
“冰藍之瞳!”
乍聽得這字眼,牧雲和綠漪立時稍稍一愣——畢竟,山間無事,歲月清閒,偶然發生的一場爭鬥往往在閒談中被時時提起,特別是屈夢湄,有時來了,便樂滋滋再次跟三人回顧那日發生的情景。於是,那其中少年拿來誑人的“冰藍之瞳”,無定草堂之人都已耳熟能詳。當這四字被老謀深算的月火教主偶然說出,猝不及防之下,牧雲和綠漪的神色都有些波動。如此神情,早就落在月火教高人的眼裡——這顯然便是眼前一男一女試圖掩蓋、卻不小心走漏的異常和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