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默了半晌,寂靜馬車內只餘茶水自茶壺中流滑之聲作響時,又聽蘇提燈淡淡道,「沉瑟,你做這件事的目的,是更偏向於想讓我最後留薛黎陷一命呢,還是隻是出自本意罷了。」
「本意。」
「噢~」蘇提燈挑了挑眉,「小生小時候聽過一句話,叫做……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薛黎陷帶著幾隻被打中的飛鳥和兔子回來的時候就恰巧聽見這麼一句,馬車窗裡伸出一隻蒼白如手骨般瘦削的手,蘇提燈衝他笑了笑,接著自顧自的卷著窗簾,繼續淡淡道,「可苦海都無涯了,回頭還怎麼有岸呢。」
沉瑟冷笑了一聲,掀簾子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也壓低了嗓音道,「我沒聽過你那句謬論,但我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馬車裡轟然傳來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笑聲,綠奴都怕他家先生從榻上笑下去了,忙過去扶住了他,蘇提燈索性圈住了綠奴,繼續笑的一抽一顫的,末了抓著綠奴問個不停,「你剛可是聽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東西說了些甚麼?快重複與我聽聽,簡直要笑死我了!」
「先生……你,你快別笑了吧。」綠奴有些尷尬,他很少見著他家先生這麼大笑的樣子了,但莫名覺得,先生笑的有些太過詭異了。
馬車外沉瑟只一言不發的弄著柴火,薛黎陷在旁側看了看那公子範兒太足的架勢,實在受不了了,上前去軟聲道,「不然,放著我來吧。」
「你來你來。」沉瑟煩躁的將手中枯枝甩給了薛黎陷,就自顧自挑了個遠地方坐著了。
要不是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調息充足的話,也不至於露宿在這種破地方。沉瑟單手撫了撫腹部,薛黎陷抬頭覷了一眼,只當他也是肚子餓了,便沒多留意,卻沒看到沉瑟突然像是凍得發白了一樣的嘴唇,又轉瞬紅潤了一些。
這就是烈日雪的威力麼……沉瑟眯了眯眼,將那穿了一身極其招搖的紅衣卻長著極其冷峻面容的男子出招動作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蘇提燈勸過自己最好別取正淵盟裡面的人命,但,手誤了也算不得甚麼吧。
沉瑟垂下頭來,想著過幾天要怎麼趁著薛黎陷還沒回正淵盟的時候,把那個男人解決了,再把他的武器帶走。
而且自己帶著一身殺伐最好也別老出現在蘇提燈面前,萬一提前把他體內冥蠱激醒了該怎麼辦。
他倒是從來不害怕蘇提燈招了甚麼殺禍,畢竟,能殺的了蘇提燈的,這世上寥寥。
全看他想不想用蠱對付了。
他真動了蠱術,誰都別想跑,這是真的。
沉瑟又細細在內心思量了一把,得想個辦法,把薛黎陷和蘇提燈一起困在這個城鎮裡,他走的是詭域的另一個反方向,也就是說得繞一個大圈才能回得了祈安鎮去。
甚麼辦法好呢……
薛黎陷一開始想問問沉瑟想先吃甚麼,他就好先烤甚麼,誰知一抬頭就又抓到沉瑟在發愣了。
薛掌櫃有些抓狂,包括剛才那襲話就讓他很抓狂的,再怎麼熟也知道我是正淵盟的人好不好!好不好!你們去殺人放火還特意跟我說一下,雖然明知道錯不在你們,不,也不能說不在你們,只是在你們錯的成分少些,但,但那也……不妥……
噯呀,怎麼講好呢,就是我們雖然是共患難過,但也……但也好像不能真做得了朋友,畢竟還是處在對立位置上的。
想到這兒薛黎陷一愣,是啊,他和蘇提燈註定了一開始就不能做成朋友,跟沉瑟也是同樣。
自己以前怎麼沒去想過這個問題呢……還是說,不願想透過?
內心正有些小哀傷之時,他就和沉瑟同時站了起來,二人皆聽到了不遠處那幾匹駿馬賓士的踏蹄聲響。
來者大約只有三人,內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