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可只有這一件事?”
北宮棣抬眼看他,只見那張俊美的臉上微微帶著一絲難見的笑意,但那雙眼中因為情動而生的暗沉卻讓他分外熟悉,他的心不免亂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掙扎。北宮棣有些斷斷續續得答道:“靜玄。你、你自是會知、道的。”北宮棣神智有些模糊,卻尚有幾分清醒,他道:“回宮,莫在這裡。”
方靜玄抓著他的衣衫的手驀地緊了緊,卻出言道:“陛下好心急。”連北宮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和方靜玄回到景陽宮的。
北宮棣只覺得眼前恍惚了起來。他的身邊並不缺乏能臣。無論是劉縝的才華橫溢之輩,楊子榮的機鋒善斷,亦或是陳夏陽的直言能諫……太多了,然而那些或是隨他起兵南下的謀士,或是破京而降的羽翼,卻始終不曾像方靜玄這樣,掀起偌大的波瀾。
他想著方靜玄的怒髮衝冠的罵聲,想著他死諫背後的複雜,乃至上一世自己“誅他十族”時,將他捆在午門,當著他的面將方家的一千餘人或殺或剮,問他“先生慟否?”,他依舊面不改色冷笑不絕……方靜玄的正,方靜玄的迂,一切一切都匯成了有如紛濤的漩渦,將他的心神附了過去……他不由得想起陳夏陽鄭重對他說“方靜玄不可殺,殺了天下讀書種子便絕了”……不可殺,不可殺,像一句讖語,束縛住了一切……
北宮棣縱然曾為帝二十四載,卻從未有過這般心路。上一世他因方靜玄犯了殺心,抄家無數,得一個 “抄家皇帝”的罵名。這一世他想著自當行胸中抱負,卻未曾料想糾纏如此。他自是心高氣傲至極的,卻尚不知有一人可讓他退讓成這樣。
“莫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北宮棣輕輕閉著雙目,他已然分不清是否說出了這句話,又或者只是他尚處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北宮棣聽到一陣暗啞卻清晰的呼喚,慢悠悠流轉著,彷彿是水流悄然浸沒了冰冷的頑石:“阿棣。”
他只覺得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終究忍不住流了出來。
一隻手漸漸覆上另一隻緊攥著稠被,骨節蒼白的手,和它十指相扣起來。北宮棣隱隱約約自己的名字被他在口中輕輕碾轉,這些日子裡的煎熬、試探、偽裝竟都變得釋然了起來。輕輕的吻落他淚流滿面的臉頰,北宮棣感到方靜玄的動作間那絲愛憐與小心翼翼之中,彷彿也透露著一絲痴戀在裡頭。
方靜玄睜開眼睛,揉了揉酒醒後有些疼痛的頭,神色複雜得看著摟著他的腰的人。他動了動身子,正待抽身下床,卻驚醒了那人。北宮棣的手與腳全部纏繞了上來,方靜玄一動不動冷著臉,看著身側雙目緊閉、睫毛微顫的臉,道:“陛下,放開臣吧。”
北宮棣悶悶道:“今日沒有早朝,再睡會兒。”
方靜玄聲音有些乾澀,道:“陛下若是習慣摟著人,微臣卻不是陛下的妃子,不該在這龍床上。”
良久,北宮棣才說道:“靜玄,景陽宮是帝寢,依照宮中規矩,從未有妃嬪呆過。”他慢慢的說:“何況朕從未把你當做那種身份。”方靜玄驀地想起了他的淚水,突然也不知帝王的言語有幾分可信。
北宮棣卻執拗得扣著他。方靜玄忽然在他耳邊道:“陛下,莫非昨夜仍不饜足?”北宮棣渾身一顫,他閉著眼,抿著嘴,卻依舊死死抱著方靜玄。坐懷不亂雖然是方靜玄所崇尚的美德,但若是一個美人配合,方靜玄自然不會客氣。
然而那人終究是累極了,方靜玄看著結束後昏睡過去的人,在他的額頭吻了吻。北宮棣自是不知道,方靜玄眼中的複雜與深沉,因為方靜玄怎麼也沒有想到,北宮棣會出言解釋這景陽宮的事情。同樣,他更沒有想到,北宮棣那份禁忌的情感,竟然會讓他生出了躍雀,而又惶恐的心思。
第十八章 有邑定北狄
孫大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