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定要嚇醒;再不然就是睡得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如同跌入萬丈深淵般的一個踏空,腦子裡一個激靈,就此嚇醒了。醒來後則是一身冷汗,再接下來必然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時才能再次入睡。
自錦延過來後,她漸漸地不再做這兩個從前常做的噩夢了,有時夜裡偶爾醒來,抬眼便是他的胸膛,她便覺得莫名的安心。
只是她的屋子小,床也不寬,因桑果瘦小,從前與桑果一起睡時,倒不覺著擠。錦延身形高大,與他擠在一處,動不動就要出一身薄汗,因此阿寶甚是煩惱,怪不好意思地與他道:“還是換個大些的床吧。”
錦延想了想,搖頭道:“不用換,這床正好。”又納悶問,“我都不嫌小,你嫌什麼?”
阿寶雖然是無名無分,獨居一隅,但府裡頭的人如今對她也是有言必從,但她縱然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開口吩咐人給她換個大床,好在擠著擠著也就習慣了。
第57章 莫家阿寶(四十七)
阿寶如今沒事時,喜歡抱著毛球去錦延的書房翻閒書看。毛球蹲在他這一邊,阿寶依偎在他的另一邊,一左一右,像是他的兩個護法,又像是他的小尾巴,他走到東,她和毛球便跟到東,他走到西,她和毛球便跟到西。
錦延向來話不多,從不談及自己如何如何,是以阿寶對他從前的事也所知無幾。若是嫁給尋常的相公,依著阿寶的性子,成親第二日便要“你家中人口多少?有田地幾畝?家有幾間房屋?馬車幾輛?僕從婢女有多少?俸銀一年幾何?能否交給我來收著?”地問個不住了。只是,唯獨對他不能也不敢問。怕問出他的那些傷心事,也怕因他的傷心事而勾起她自己的傷心事。
有時她書看的膩了,便去折騰毛球,或是給它身上編無數個麻花辮,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教它作揖打拱,哼小曲兒。在她的悉心教導之下,毛球倒也修了一身的才藝。
多數時候,她看她的閒書,他做他的閒事,毛球打它自己的呼嚕,兩人一狗,像是上輩子就這麼在一起了似的閒適隨意。
直到有一次,阿寶翻找閒書,無意在書架上看到一本發黃《九章算術》,書中露出書籤的一角,想來是他近幾日正在看的。阿寶一時手癢,便拿過來隨手翻了翻,誰料卻見書籤下頭還有一新一舊、疊得闆闆正正的兩方帕子。新的還有隱約香氣,舊的已被洗的發薄透亮,上頭有幾處脫了絲,又有幾處陳年汙跡。
阿寶原不當一回事,只是生性促狹,便將這兩塊羅帕抽出來,猛地在他面前抖開,口中取笑道:“這兩個寶貝,可是你從前的相好送與你——”一眼瞥見新的那塊羅帕一角繡著一個清清楚楚又圓潤可愛的“嬌”字,便有些笑不下去了。
這樣的帕子也是她從前常常搶來用的,是以一眼便能認出是誰的。
錦延面色驀地陰沉下來,一把將她手中的帕子抽走。阿寶又是詫異又是心慌,心跳快得厲害,適才想說的下半截促狹話自然也忘了怎麼說。
錦延匆匆將那兩條羅帕塞進袖中,不顧她滿面詫異之色,冷著臉漠然道:“你回去吧。”
阿寶笑笑,道了聲:“我走啦。”翩然離去。
出了書房門,眼淚不爭氣地掉落下來,不敢抬手擦,怕他在後面看到。心裡卻又有點期望他能追出來,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他若心懷愧疚,與她道個歉,說:“我是怕你誤會,一時情急了些。”
她便也可大度地與他說:“我原不會放在心上,你放心好啦。”為了讓他能早些趕上她,她故意走得慢慢的。可他到底也沒有出來追她。
再去四姐家時,桑果做了幾個夾棉的小肚兜,晚間睡覺時,把肚兜穿好,縱是踢被子,也不會凍著肚子。桑果手巧,還在肚兜上繡了大朵的牡丹花與長鬍子大腦門的壽星,甚是喜人。四姐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