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郎面上便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不輕不重地往她後腦勺上咬了一口:“你怎麼總是對姓周的念念不忘?嗯?說老實話,心裡還愛他不愛?”
她便又來了氣,手腳往床上一攤,把自己攤成一個大字,眼一閉,心一橫,口中道:“來吧,咱們把那姓周的氣死算數!”
聽十二郎咬了好半響的牙,以為他害怕,還好心提醒,“那姓周的心狠手辣,不是善茬,你趕明兒趕緊逃命去罷,當心被他知曉了,來殺你滅口,你不用擔心我,我是不怕他。”
姓周的會不會氣死她不曉得,她自己在這場夢裡頭的下場反正是,唉,總之應了那幾句老話:好心人無好報,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不提也罷。
次日,阿寶又睡到日上三竿,好不容易爬起來,看著床頭的花雕罈子,乾嘔了幾下,揉著腦袋,捶著心口,心下感慨,到底燒菜的花雕不行,還是姓十的帶來的酒好,不傷嗓子不上頭。
傍晚,阿寶從井裡頭撈了一隻西瓜上來,切好喊樹兒來吃。樹兒好好的凳子不坐,非要爬到她的腿上坐著。她瘋玩了好半天,額頭上都是汗。阿寶便摸出帕子,給她一下下地擦著額頭,笑看她吃瓜。
忽然眼角便瞥見那姓十的出了他的屋子,氣定神閒地往這邊晃悠。他的手還上回見到的粽子模樣,但氣色看著不賴,好得很。將軍府的大夫他老人家的本事果然不是蓋的。
阿寶無緣無故地便慌了一慌,忙提刀又切了幾片西瓜,擺在盤中,再將盤子推到到他常坐的那個位子上。見樹兒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臉上先熱了一熱,悄聲與她道:“他也愛吃瓜……”發覺舌頭不太好使,詞不達意,忙呸了自己一口,重又道,“他手有傷,我大人大量,暫且不同他計較——因他也愛吃瓜,等下過來必然要讓我切給他,我便先切好放著,如此,他便再也沒有由頭找我說話,我自然也不用同他搭話。”言罷,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樹兒,只差問出一句“你看我聰明不聰明”了。
樹兒果然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猛啃自己手中的瓜。他踱過來,落座,極為閒適地伸長了雙腿,傷手隨隨便便地往桌上一放,那隻好手伸過來取走一片西瓜,才送到嘴邊,忽然又停住了,揚起一邊嘴角,抬眼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
從前,他只有看她笑話,亦或想找她麻煩時才會是這樣的笑法,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阿寶腦中嗡嗡直響,心裡發起了虛,忙垂首,仔細去數腳下一隊搬家的螞蟻一共有幾隻。她雖然垂著頭,卻能察覺出他的目光依舊黏在自己身上。
阿寶漸漸來了氣,在心中為自己鼓勁道:“不錯,你是做了兩個春夢,夢裡的那個人也是這張臉不假,但在這鳳凰山,你是主,他是客,你怕他怎地?你就算做了一千個一萬個,又關他何事!”
阿寶便慢慢地又抬起頭來,鼻子朝上,朝他橫了一眼,有意無意地哼了一哼。
樹兒啃完西瓜,才要跑去玩兒,忽然打了個噴嚏,流出兩道清水鼻涕來。他便放下手中西瓜,給樹兒擦掉鼻涕,又向她輕笑道:“樹兒夜裡睡覺不老實,總愛踢被子,你記著多看看她,給她蓋蓋被子。”
阿寶聽見“夜裡睡覺”這句話,不由得眼冒金星,心既虛且慌,這下無論使什麼招兒也管不住血色刷刷刷地直往麵皮上湧,連忙伸手指出來啃。託他的福,才三兩天的工夫,十個手指甲都早已被啃得光光的,只得又抽出帕子,捏起一隻角,塞到嘴裡連連咬了幾口,心裡這才好過了些。
阿寶連著幾天都推說自己身子不適,不敢出去露面,晚間睡覺時,又在房門後加了一根頂門的木棍。如此安生了兩日,第三日的夜間,迷迷糊糊之中,又覺得身子如騰雲駕霧一般,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又被人抱在懷中往外走。阿寶便仔細思索昨夜自己是否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