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陰司待了多長的時間,怕是長的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就連著流淵,他第一次見道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孩童的模樣呢。
他手中端著兩杯茶,伸手遞給流淵一盞,順手拿回了自己的小薄子。
陸判嗤嗤道:“歷劫之身若是不死,這劫便不算渡的成功。若是上神將她名字劃去,這一輩子,那女人可都別想踏入仙籍了。”
“我只是來看看時日。”離淵將茶盞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頓了頓方才道:“必要的時候,或許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哦?”陸判不意未然,徑自在他的老爺椅子上躺下,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葉,他幽幽道:“這茶葉還是當初花璟那個小丫頭拿來討好我的,海大的一罐,說是她在淺色澗裡自己炒的。這茶想必你小子也定是常有口福,只是可憐我這個老頭子,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那罐子茶葉都已經見了底。”
也不知陸判到底想說什麼,他有些疲憊卻顯得格外精明的眼睛望向離淵。
他道:“有時候我想著,這人心啊興許就像那罐子茶葉,我成日裡這樣的消耗,難免也有見底,消磨殆盡的一天。”
並無刻意去打量離淵的神色,陸判話鋒一轉,忽而笑道:“花璟那個小丫頭當初好像也是這麼說的,不過你猜,後來怎的?”
離淵未答。
他知道,在花璟縱身跳下誅仙台前他就知道,她為他毀了絲若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可是,他不願意去想,因為每想一次,他的心就會痛一次,為花璟,也為他自己。
他費盡力氣,卻連她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碰觸。
只能看著她瘦弱的身形,被誅仙台下的陣法所發出的的靈光包裹。
千刀萬剮之刑,她卻一直在笑,而他在恍恍惚惚回到重華殿後,泣不成聲。
一直以來,他都在刻意去忽略她那一身傾國瀲灩,氣度風華。她的光芒太盛,他一直不去在意,卻也根本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原本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她,卻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如煙消雲散一般。
見離淵垂眸,如一道影子,安靜的幾乎沒有呼吸。陸判輕笑了一聲對他道:“你可知,違背陰司本意,私自更改生死簿要受何等刑罰?”
“……”陸判這人,從不會無緣無故說些不找邊際的話,離淵心中忽而隱隱有種預感。是花璟,一定和花璟有關!他抬起頭,再看向陸判時,陸判第一次發現,流淵一貫波瀾不驚的眼底,忽然有了暗湧。
離淵問:“陸判,可是想說花璟?”
陸判扯嘴一笑,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是啊,當時我可是同他說了厲害來著,可她不聽,還是下了手。”
只是說道這裡,他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離淵穩住心神,只冷聲問陸判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陸判低頭繼續飲著茶,淡淡飄了句:“對她做了什麼?她回到九重天上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嗎?”
他應該看出來的,可是,他不知花璟究竟是哪一段時日劃了生死簿。而且,在他的記憶中,花璟平日裡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哪些不妥之處。
不,他打斷自己,一定有的,只是他沒有發現。他從來都是以刻意忽略她的存在,而希望她能能夠知難而退,找一個好的歸宿。她那樣的女子,理應被人好好護著,寵著,一世安好。
他望向陸判,幾乎一字一頓地問道:“她受傷了?”
聞言,陸判只是輕笑。隨後,便一直未置一詞。
直到後來,離淵將自己的心換給昔蕪,凡身身死。重回九重天上做回他的流淵,陸判才在一次筵席上,望著他的背影說道:
“那時,神女受的是九天雷劫。”
九天雷劫,九九八十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