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僅是盯著他腰間墜著的一縷流蘇,嚥了口吐沫方才緩緩說道:“多謝妖君此番搭救,救命之恩,待昔蕪回稟聖君之後,自當抱還,多有打擾……”
昔蕪一連串話一鼓作氣尚未說完,便只聽得夙傾涯帶著一絲笑意,驀然出聲道:“不打擾。”
“……”這委實不是常看的戲文裡應當出現的對白呀?昔蕪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接話。若是這人等他說完,說句不礙事,她回上一句告辭,便可直接騰雲飛向琅邪山。可這人,偏是沒等她說完,便說了一句不打擾。
昔蕪在心裡撓著小心肝,正糾結著反正順序差不多,要不要直接逃過方才那個步驟,直接拱手朝他一拜說句告辭便離去。便聽到夙傾涯那玉石之聲在耳畔淺淡響起。
夙傾涯問道:“你既已然轉醒,那這救命之恩又為何要等到回去一趟琅邪山再報?”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昔蕪瞪大了眼睛,驚訝地抬頭瞧著他。便見到夙傾涯那如畫的眉眼,似乎在一瞬間有了種花開千樹的美態。夙傾涯不疾不徐同她淺然道:“你留下來,陪我幾日,便做報答。”
“啊?!”昔蕪又是一驚。
夙傾涯似乎是在一瞬間微不可見地衝她挑了挑眉,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昔蕪覺得,這一回,自己沒有很好地把握的住。畢竟夙傾涯那張臉……實在是有些魅惑眾生。
紅顏禍水,大概也是可以用在夙傾涯這個人身上。
“我……我為什麼要陪你!”是啊,倆人方才見面,就算他救了她,且妖魔之間也沒凡人那麼拘謹,但也不是一見面就可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呀。
夙傾涯道:“我救了你。”
昔蕪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口。便又聽夙傾涯道:“不是你說要報答我的嗎?”
昔蕪有些急躁地將手在空中劃拉了一下,解釋道:“我說的不是這種報答!”
夙傾涯平淡道:“可我只接受這種報答。”
“你!”昔蕪剛撥高了說話的語調,立馬覺得畢竟夙傾涯救了自己,便儘量又將語氣軟和了下來。她嘆了口氣問道:“為什麼?”
什麼要我留下來陪你?
夙傾涯看著她,看著她那雙並不算美麗,卻十分好看的眼睛。他想了想,最後誠實的告訴她。
“或許,是我太無聊了吧。”
“……”
其實並不是無聊,而是寂寞。
在他明明帶著一絲笑意的語氣中,如此簡短的一句話,昔蕪聽到的,是他對於自己流露出來的一種嘲諷。
她其實是知道的,在他同她說,都快要忘記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昔蕪大概就知道了。要多少年呢?要多少年,身邊沒有人以一種親近的身份,來喚你的名字。無論是親人,戀人,亦或是朋友,都沒有。
那樣的寂寞,應該才是真的無從反駁吧。
其實,琅邪山上也全是妖精,要她住在妖界也沒什麼。當昔蕪在電光火石間想到這一層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很順從也很好說話的人。
當然,也是要看人的。
眼前這人,傾城之貌,卻是青絲白髮,他救了她,他讓她留下幾日,陪他說說話,其實也並不是多麼過分的要求。再說,比起這人,昔蕪覺得自己於他來說,根本無利可圖。或多或少,也有些同情的成分在裡頭,一直以來,昔蕪都覺得寂寞和孤獨,是這個世界上對無論神仙還是妖怪來說,都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