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護法弟子道:“非是弟子多疑,尼泊爾現在這位國王就是從前揮兵入藏的那位國王,當年他格於形勢,勉強退兵,你又怎保得住他沒有捲土重來的打算?還有一層,咱們世世代代都是生於斯,長於斯,好壞都是在本鄉本土,一旦遠適異國,寄人籬下,縱然尊貴,也總是無根的浮萍!”
孔雀明倫王冷笑道:“依你所說,佛門中那些離鄉別井、遠適異國的古聖前賢,都是不足效法的了?法顯遠航求法、玄奘白馬傳經,這兩位高僧是從中國往天竺去的,鳩摩羅什來華,後秦王姚興待以國師之禮,佛教乃大行於中土;達摩祖師一葦渡江,至嵩山面壁三年,中國始有少林派的武功。這兩位高僧是從天竺來華的,請問如法顯、玄奘、鳩摩羅什、達摩祖師等人,若都似你這般鼠目寸光,他們焉能名垂千古?”
孔雀明倫王博學多才,能言善辯,他舉的這幾個例子,又都是佛門弟子人人熟知的故事,首座護法弟子被他銳利的辭鋒駁倒,心中雖然不服,一時間卻還想不出如何叵駁過去。
法王忽地也站立起來,緩聲說道:“師弟,你所舉的這幾位高僧,都是佛門的大德高賢,誰不欽敬?可是這些例子卻不能與今日之事相提並論!
“法顯、玄奘、鴆摩羅什和達摩祖師,他們都是以個人的身份,到別的國家或是取經或是傳法的,他們除了只知宏揚佛法外,不知其他。即如鳩摩羅什,他雖然做了後秦的國師,但他畢生致力的乃是哆釋經典,譯出了金剛經、法華經、維摩經、中觀倫、十二門論等三百餘卷,因而名垂不朽。倘若他只是貪慕‘國師’的虛榮,決不能有此成就。
“如今尼泊爾王卻是要咱們全部僧眾遷移該國,在他那兒開宗立教,這不是分明擺出與西藏黃教對支立形勢嗎?不是我偏袒須菩提(首座弟子之名),他的話的確是值得三思。咱們不要給人利用了。咱們現在與黃教同處一國,縱有不和,無傷大雅,倘若各依一國,分道揚鑣,彼此都是至高無上的,‘活佛’那就容易給野心者所乘,製造混亂了。
“而且據我所知,尼怕爾王恐怕還不是著重在要咱們傳教,而是看中了本派的武功,希望咱們一去,增強他的實力。師弟,聽說你在尼泊爾這麼多年,就沒有講過一次經,卻給尼泊爾王訓練了三百名武士,這是真的嗎?”
孔雀明倫王面上一紅,說道:“尼泊爾王以國師之禮待我,我為他做些事情,也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師兄,你要責備我麼?”
法王說道:“我並非責備你,不過是作為一個例子,防範未來可能發生之事而已。試想,假如咱們都遷移到加德滿都,在那裡開宗立教,接受尼泊爾王的供養,萬一他要進犯西藏,咱們如何自處?若然袖手旁觀,那是有負於他,若然助他進犯,那是與黃教自相殘殺,更屬萬萬不可。因此與其異日為難,何如今日安份守己?”
法王歇了一歇,再接續說道:“而且據我所知,尼泊爾王與馬薩兒國王亦已訂了盟約,本月十五日的金鷹宮之會,尼泊爾的高手亦將有大批前來。馬薩兒國王野心勃勃,周謀稱霸西域。這是人盡皆知的了。尼泊爾王與他深相結納,用意何在,不能無疑!
“佛門弟子,最忌為名利所動,何況是未見其利先見其害呢?因此我的意思是一動不如一靜,他要擁戴我晉位‘活佛’的‘好意’,我也只好敬謝不敏了!”
法王這番話剖析利害,說得有理有情,會場的空氣又為之一變。可是好高騖遠之心,出家人也在所難免,對於這一些未能忘懷名利之人,尼泊爾王所應許的條件上——奉白教為國教,奉法主為活佛——的確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因而擁護孔雀明倫王的人也依然不少。僧眾們分成了兩派,議論紛紛,整個會場,就像一鍋沸騰了的開水。
孔雀明倫王面色鐵青,忽地大聲說道:“師兄,你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