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主任心裡,小西向她反映問題,肯定是另有目的,居心不良的。
兇殺案之後第三天,小西走在棚戶區的小巷中,她在做居民走訪。
居民走訪是社群裡最累,最不討好的事情,現在卻成了周小西最喜歡乾的活,這樣至少可以躲開主任那雙冰冷的小眼睛。她只希望儘量減少在主任面前出現,讓主任最好能忘了她的存在。
發生過兇殺案的棚戶區,雖然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小西走在裡面,仍然感覺心中惴惴不安,兇手並沒有抓到,他可能是任何一個在小巷中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小西其實知道這種想法很不靠譜,兇手殺了人,不會再回到做案現場,她這麼想是自己嚇唬自己,可還是揮不去心中的感覺。
“周幹事又來走訪啦,到家裡坐坐吧。”
花兒巷的巷子裡走出一箇中年婦人,笑著招呼小西。隨後,另一家的門也開了,一個半大老太太同樣殷勤地請小西去坐。社群有權稽核、上報低保救濟資格以及發放低保金,一些可批可不批邊緣的人家,免不了巴結社群幹部。周小西是個新入職不滿一年的工作人員,其實是管不到這塊的,但是誰知道社群以後會不會讓她管呢?住戶們想:多獻獻笑臉總是沒錯的。所以每次小西走訪棚戶區時,受到的接待總是比高檔小區熱情得多。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棚戶區的住戶們,也是真的喜歡這個總是微笑著的大眼睛姑娘。
“這孩子,一看就心腸好。”棚戶區的老人們說。
今天的花兒巷,巷口的小石礅上並沒有坐著那個叫劉花兒的十二、三歲的智障小姑娘。這很奇怪,小西之所以把這條小巷起名叫花兒巷,是因為除了下雨下雪的天氣,小西總是能看見花兒坐在那裡,身穿一件破舊而肥大的運動服或者棉襖,兩條辮子梳得整整齊齊。每次一看到小西,她就站起來,顯出非常高興的樣子,說:“媽媽。”
花兒把小西叫做媽媽。一開始弄得小西很尷尬,告訴她不許這樣叫,花兒瞪著有點呆滯的眼睛,點著頭答應,可是轉過頭她還是叫小西“媽媽”。問她為什麼?她呆呆地看著小西的眼睛,不知道怎麼樣回答,然後又叫了一聲“媽媽”。小西無奈之下,只好隨她,跟一個傻孩子計較什麼呢?不管怎樣,花兒顯然是很喜歡她的。花兒像所有的小姑娘一樣,喜歡糖果,但是家裡沒人給她買。小西每次來棚戶區,都會準備著一小包糖或者點心,送給花兒,這次也是,可是,花兒卻不在。
“張嬸,花兒怎麼不在這裡?”
張嬸想了想:“可不是,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有兩三天沒見著那孩子坐在這裡等她媽了。”
花兒每天坐在巷子口,是在等她的媽媽,但是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卻是“等母親”。花兒叫小西“媽媽”,叫她自己的媽媽,則很奇怪地用非常正式的稱呼:母親。花兒的母親秦麗如是一個壯實的婦人,滿頭蓬亂的長髮,一張似乎從來也不洗的臉上,嵌著一對了無生氣的眼睛。她時常不知道遊蕩到什麼地方去,花兒就坐在巷口等她。母女兩人靠救濟金生活。
“啊?兩三天沒出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要不,張嬸您陪我過去看看吧?”
張嬸聽了,嚇得直搖頭:“我可不敢去,她那個媽,秦瘋子,看見別人進她家,會罵人的,有一次還衝上來想撓人呢。”
小西猶豫起來,她見過幾次花兒的母親,這個女人一身汙穢,一雙眼睛好像是死人的眼睛一樣,呆滯而冰冷,看著就讓人害怕,沒想到還有暴力傾向,她還真膽怯了。
從巷口這裡看,花兒巷好像是一個死衚衕,走不通,要走到接近巷尾的地方才會發現,幾戶人家在巷道上違建了一些雜物間和棚子,幾乎把巷道堵住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一個僅容一人透過的小空隙-胖點的還得側身過。花兒家,就在這些雜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