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大人容稟。」蘇屹面不改色,還維持在單膝著地行禮的姿勢,道:「蘇屹知道,此時承諾無用,可日久見人心,到時還請都督大人為蘇屹做個見證。」
趙毅公嗤之以鼻,道:「張狂自持,像什麼樣子!」
蘇屹對他對視,很平靜地道:「此事全看殿下,若殿下要棄我,蘇屹毫無怨言。可蘇屹不可能做先放手的那個人,都督大人不喜,蘇屹就是冒犯,也不會離開。」
日光繚氳在翻天碧草上,少年一雙澈眸竟看得老人一愣。
「來日若是殿下榮登大寶,那我便要做皇后,做殿下後宮裡唯一的一位。」蘇屹笑時露出虎牙,道,「若是金階難登,那麼全憑殿下吩咐。倘若遇險,那麼蘇屹甘之如飴,定會走在殿下前頭,若殿下想歸隱田園,蘇屹也一同去。」
說著看向賀滄笙,兩人正好四目相對。那雙鳳眸一挑,立刻就現了說不出的勾引,這眼神緊跟著少年這一通真摯的心意後,曖昧又熱烈。
蘇屹被勾到了,卻不敢有動作。喉結滾動,看得賀滄笙眼眸半眯。
趙毅公似是沒看見這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暗潮,仰頸閉眸地站了半晌,忽地垂手拿起了靠在矮案邊的刀。
他對蘇屹道:「此刀跟隨老夫四十六載,名為『賭勝』。」
就沒了話,只看著蘇屹。
蘇屹看向那刀,眼中都是欣賞,緩緩道:「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2]。」
趙毅公哼聲,道:「文章倒是通。」
那雕刻著雄獅的沉重刀鞘盡退,寒芒耀眼。老人英姿猶在,單手握柄,對蘇屹一抬手。
這是要和他過招。
蘇屹站起身,高束在腦後的發一甩,露了俊逸身型。他沒有刀,便要空手去奪,這不是趙毅公故意為難,而是有意試探。
賀滄笙到唇邊的茶水又放下了下去,看得皺眉。這場比試蘇屹輸贏都有些不妥,可蘇屹似是毫不在乎,輕輕推開一步,道:「請教都督大人!」
說著就俯了身,手臂已探了過來。
趙毅公並不走動,連滑步也沒有,仰身時刀鋒已順著蘇屹的發梢劃過。蘇屹側身,手臂帶的都是巧勁兒,纏上刀柄,就是不從趙毅公身側讓開。
他在過招比試時非常認真,眼神凌厲,但並沒有著急冒進的意思。
趙毅公踩步穩當,蘇屹低頭閃避時感覺到寒風襲過後領,心下原本一驚,卻聽老人家沉聲道:「下盤也要用上!」
竟是在給他指導。
蘇屹立刻撤腿改招,趙毅公隨即出手,卻是用刀背橫掃。這一下蘇屹和賀滄笙都清楚了,便知趙毅公並不是真的出手。其實老人家也許久沒有和年輕人比過招式,今日也算是來了興致。蘇屹心領神會,不急攻要害,就陪著練。
黃昏夕光漸斜,賀滄笙眼中的光隨之盈亮。下一刻就見蘇屹騰空而起,只在一旁的樹幹上借了力,人就已翻身越過枝椏。可他的雙手還能在起落間纏鬥,在落地時以巧破強,霎那間右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賭勝在震盪間發出鏘聲,這一下蘇屹是真切地感受了此刀的沉重,不是他慣用的。而此時趙毅公另一手立刻握上了蘇屹的手腕,可緊接著他的腕子也被握住,竟是蘇屹的另一隻手。
這下兩人相互牽制,誰也再動不了。
賭勝豎在中間,冷鋒微擋了一老一少的側臉。
這僵持最終由賀滄笙打破,殿下放杯擊掌,道:「精彩。」
這一聲恰到好處,蘇屹立刻先放開手,退後重新跪地,恭敬地道:「晚輩受教了。」
賭勝歸鞘,趙毅公重新入座,竟不見疲態,只是稍微喘了片刻的氣。賀滄笙為他遞茶水,道:「外祖父寶刀未老。 」
外孫女難得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