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她,卻只看到她束在耳後的頭髮有一縷散了下來,剛好遮住了她側臉的輪廓,也剛好擋住了她所有的、被人窺探情緒的可能。
她沉默了很久,語調尋常,嗓音裡含著淡而無痕的冷清,“是什麼讓你這樣覺得?”
段子佩仔細品味著她的語氣,卻發現她此時的語氣和平時那股針鋒相對的犀銳截然不同。
好像真的只是想不明白什麼事,所以有此一問。
段子佩想了好半天,把她和江臨的種種經歷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望著她隆起的腹部,沉聲道:“其他的我也就不說了,單說眼下,他連你肚子裡的孩子都不認,你說不是他的,他就相信了。這種男人,不分手留著過年嗎?”
段子矜眯了下眼眸,側目深深地眄了他一眼。
段子佩繼續道:“不管你給他多少證據,證明孩子不是他的,他只要信了,那就說明——要麼他自卑、不信任自己;要麼,他不信任你。”
“你覺得他是哪種呢?”
“誰都知道江臨深沉自負,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自卑?”段子佩冷笑。
段子矜託著腮,淡淡道:“那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了。”
江臨不信任她。
眼見著再談下去就要深夜了,段子矜面無表情地抱著沙發上的靠墊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悠悠。”他叫住她,墨蘭色的眸中翻湧著某種深晦的波濤。
段子矜沒回頭,“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回來了,你還會……”
“不會。”段子矜回答得很乾脆,亦很平靜,“無論他信我還是不信我,我們都很難重歸於好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不過今晚聽你說了這些,突然發現,八年的感情,最終落下一句他不信我……”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很難捉摸的笑,深處卻迴盪著細微的苦澀,“總歸讓我覺得有些遺憾。”
“嗯。”
段子佩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臥室的門被完全關上,客廳裡只剩下他和那半杯涼透的牛奶時,他才仰著身子重重往後靠去。
其實他知道,江臨回來了。
下午姚貝兒去接機之前特意到他面前炫耀了一番。
那時他坐立不安,擔心悠悠聽說了這件事會不死心地撲到江臨身邊去,不管不顧地和他重歸於好。
後來他擔心的果然發生了,晚上悠悠從酒店出來後去了江畔別墅,唐季遲早在剛抵達那裡的時候就給他發了簡訊。
他抬手掐著發脹的眉心。想起唐季遲在簡訊裡說江臨還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
除了厭惡他的做派之外,段子佩又不禁生出幾分慶幸——如果悠悠真的因為看到那個女人而死心,倒也正好。
可他總是隱隱約約地感覺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
第二天一早,周亦程開車來接先生上班,剛一進別墅的門,遠遠便看到餐桌前坐在先生對面的女人。
束著頭髮,穿著清涼隨意,手裡正拿個小勺不停地攪拌著面前的咖啡,好像剛起床似的,一隻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周亦程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兩隻眼睛裡寫滿了驚愕和不可思議。
昨天先生居然帶這位穆小姐回家了?
江臨見他來了,放下手裡的報紙,淡淡道:“我今天要去趟公司,你自己在這邊隨便逛逛,想出門的話,讓司機送你。”
穆念慈應了一聲,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溫靜地開腔:“晚上回來吃飯嗎?”
“回來。”
“哦,那我等你。”她放下咖啡杯,見江臨要出門,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匆匆道,“對了,別忘了把我的書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