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落座。
最終還是選擇了Nancy的身邊嗎?
Nancy輕顰眉毛,“Lenn,你這樣怎麼行?既然請了客人,就要好好招待,不然你讓人家怎麼想?”
江臨倒是微不可察地輕輕抬了下眉梢,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你也是客人,我豈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啪”的一聲突兀地響起,緊接著對面便傳來女人有些僵硬和澀然的道歉聲:“實在對不起,公爵大人……我不小心,手滑了。”
在場的人皆投過去鄙夷的目光。
想不到Lenn先生帶回來的女人竟然如此毛躁,在這種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杯子打破了。
段子矜心慌得很,趕緊低頭去撿腳下的玻璃碴子,不小心卻劃傷了手指,汩汩鮮血流了出來。
十指連心,她卻麻木得感覺不到疼。
她的眉頭擰了擰,將受傷的手指放在嘴邊,吸走了傷口裡沁出的血絲,剛要繼續撿碎片,便有管家俯身來幫忙,“小姐,您快停手,這些事情我們來做就好。”
是呵,這裡是江家,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她這種平民百姓只能仰望的,這些人,何須自己動手做什麼事?
從前她看到江臨在國內的家中請了那麼多家政服務都覺得不習慣,現在卻終於深有體會,和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比起來,那已經算是極其清苦勤儉的日子了。
但是管家的及時解圍仍是讓段子矜心暖,對他報以善意一笑,“麻煩你了。”
管家抬袖狀似不經意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他要是再不低頭接過這一地的碎玻璃碴子,段小姐對面那個男人,就快用凜然如刀的眼神活活在他臉上穿個洞了。
段子矜直起身來的時候,壓著眼皮看了對面一眼。
Nancy眉眼含笑,正和身旁的男人說著什麼,而男人的話雖然不多,卻能看出很認真地在聽,周身的氣場卻沒有來時那麼冷了,反而淡淡的深沉,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閒庭信步的從容和變幻莫測的魅力。
那雙深藏著氣韻的、檀黑如玉的眼眸中只倒映著Nancy的影子,好像根本就不關注其他人,也根本沒有看到她受傷。
段子矜抿著唇不吭聲,旁邊的卻有人遞來了創可貼,在一片英文交談中,用不怎麼流利的中文對她說:“找管家,要給你的。”
她怔然抬頭,正對上江南同樣俊美非凡的臉。
在眾人的注視下接過他手裡的創可貼,還不忘對他說上一句:“謝謝。”
江南卻順手指著身後一條小徑,“直走,洗手間。”
段子矜心思轉了轉便明白過來,他是讓她去洗洗手再貼上,不禁有些感動於這個男孩的細心。
正好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藉著這個機會,朝長輩們請示了下,就起身離開了。
說起來,也有點像是落荒而逃。
江南見她走得遠了,才收回目光,討好似的望著對面的男人。
男人眉峰若遠山,整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透著淡漠又清雋的氣息,像極了名家筆下的山水畫,猶似散發著墨香。放眼整個江家,也只有他和八年前去世的那個女人能撐起這般與西方人不同的特殊的氣質來,令人過目難忘。
剛才,就是那雙清冷的黑眸裡迸射出的湛湛寒意,逼得江南頃刻間回過神來,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誤地問管家要了創可貼。
別人不知道,他和姍姍卻是知道的。
這時堂哥本不該出現在這裡,半個小時前,他還在樹林深處那座思過塔裡被爺爺派去的下人打板子。
也許還有別的什麼懲罰,但是江南只捱過板子,因為他從小到大縱然調皮,卻也不敢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