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微笑地道:“小老兒在這座魚塘裡放了數千尾鰱魚、草魚、鯽魚,此刻正生長得肥大之際,隨便一撈就是好幾條,也難怪薛少俠會如此高興……”
他揮動了一下獨臂,感慨地道:“人生就是如此矛盾,生長在城市裡的人,常常向往田園生活,而生長在鄉間山野的人,卻羨慕城市裡的人,朱公子出生世家,可能從沒抓過魚、採過蓮藕或茭白筍,所以一到這裡就高興得不得了,反觀我那外甥生長在此,卻總是嚮往軍旅生活,也不知他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諸葛明道:“男兒志在四方,李老哥你就讓他出去闖一闖有什麼關係?”
李強嘆息了一聲,搖頭道:“小老兒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我那寡居的妹妹……”
他看到仇鉞提著一根長槍匆匆走來,立刻便戛然停住,不再多言。
仇鉞橫架鐵槍於雙臂之間,抱拳道:“金大俠,晚輩這杆鐵槍重十七斤,完全是照當年楊宗保所用的鐵槍規格所鑄,而晚輩可使的槍法也是正宗的楊家槍法,敬請大俠指正。”
金玄白道:“槍身重十七斤或七十斤都沒什麼關係,端看使槍者臂力如何而定,槍法固然講究靈動,可是更顧全實用,不必太過花俏……”
他微微一笑道:“仇世兄,你得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出來,免得讓三位大人看了笑話。”
仇鉞擺了個架式,單手擎槍尾,槍頭在前點了三下,代表向長輩致敬,這才開始演練起一套楊家槍法。
剎時之間,槍影閃動,在燈光之下,仇鉞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一套楊家槍法使得虎虎生風,看起來煞是動人心魄,不過在金玄白眼裡,這種槍法完全是唬人,招式之間破綻極多。
等到仇鉞使完了所有槍招之後,金玄白毫不客氣地道:“仇世兄,你這路楊家槍法完全失去精髓,只剩下一堆糟粕,若是憑著這種槍法要上戰場,恐怕你連三天都活不下去。”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諸葛明皺著眉道:“金老弟,我看仇小哥的槍法還算不錯,當然, 他要跟你比是差得太遠,可是比起一般的千戶來說也差不到哪裡去。”
金玄白看到仇鉞一臉悲憤屈辱之色,冷笑一聲道:“仇世兄,你是獨子,家中尚有老母,憑著這種槍法便想從軍殺敵,豈不是自尋死路?到時候你的老母白髮人送黑髮人,豈不讓她太傷心了……”
仇鉞一呆,立刻跪了下來,朝金玄白磕了三個響頭,哀求道:“金大俠,請你成全晚輩,傳我槍法,讓我能夠一償夙願……”
李強見到外甥跪下,也跟著跪了下來,道:“金大俠,請你顧念仇氏門中只有這個孤子,點撥他一兩手槍法,免得他魯莽送命,讓仇家斷了根苗……”
金玄白一把拉起李強,道:“李兄請起,我……唉!實在不忍見到令甥喪命沙場,所以才對他如此嚴厲,你既然這麼說,我就傳他幾路槍法吧!”
李強感動地抓住金玄白的手臂,不住地道謝。
金玄白走了過去,一手接過鐵槍,一手扶起仇鉞,面色凝重地道:“仇鉞,你仔細的看著,什麼叫正宗的楊家槍法!”
話聲一完,但見槍尖璨起點點寒星,隨著槍身的急連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在一片槍影裡,金玄白把整個楊家槍法中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看在眾人眼裡都分不清人在何處?只覺槍即是人,人即是槍,萬點寒星中,人影已經隱沒,只看到一片繁花似的槍影在綻放……槍上凝聚的強烈勁風向外不斷的飆去,不僅讓圍觀的人身上衣袂飄起,土坪四周高高懸掛的燈籠都在搖動不已。
剎時之間,引來數十名灰衣大漢放下手裡的工作,紛紛聚集圍觀,每個人面上的表情都是充滿著驚懼和欽佩,而仇鉞的神情更是在驚愕後變得如痴如狂,手舞足蹈的像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