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它的全文的邏輯與精神,因此在字詞理解方面,我強調的重點與有些專家老師不太相同。
這一章有點特色:整個《老子》的講論都是高高在上,睥睨大千,遊刃有餘,真理在握,大道在手,勢如破竹,無敵於天下。然而在這一章老子卻不乏牢騷,有訴苦,有無奈,有嘲弄與自嘲,有智慧的痛苦、孤獨、幽默與嘆息。
這裡有一個基本的悖論。智者、思想者、哲人如老子者,他認定他的見解是如一加二等於三一樣樸素、明顯而且毫無疑義的。他希望他所宣講的見解也如兩點之間以直線為最短一樣毋庸爭論,符合常情常理常識,易於接受,廣行天下。而一切不同於他、與他的見地背道而馳的講說,則是偏執、荒謬、愚蠢、不堪一擊的。
他無意驚世駭俗,與眾為敵;他無意故作高深,與俗鮮諧;他不認為他的理論知識多麼難以接受。
而另一方面,他的見解是富有創意的、獨特的,與凡俗的、隨大流的見解不同的。他是天才,他是獨具慧眼,他必然與眾不同。他必然感覺得到庸眾的隨大流的乃至隨主流的見解其實乃無見解的淺薄、廉價、簡單、粗糙、人云亦云。而這些淺薄的多數,廉價的認知卻要自以為是、人多勢眾、挾群體以搏哲人,壓垮智慧,滅殺高智商。老子能感覺不到這些嗎?
第二十章 我獨昏昏(2)
就是說老子不論怎麼樣強調自然、無為、舉重若輕、萬物自化,他仍然感覺到了他的見解與俗眾間的距離、他的見解的挑戰性與已經激起可能激起的反彈力。他提倡虛靜無為,提倡得並非不吃力。
他容易嗎?
隨大流的,人畏我畏、人止我止的俗人如享太牢,即如同大吃大喝一樣地舒服與懶惰;如登春臺,即如同春季登高一樣地滿足與自得。俗人庸人們啊,你們有多美!
這兩句話雖然文雅,其實很富有嘲弄意味。很有些個眾人皆濁而我獨清的清高。有點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寂寞,甚至也有點老聃式的無可奈何的冷幽默。
而這一章對於“我”即立論者老子本人的(淡)泊兮、未孩(不會笑)、傫傫——疲倦而又閒散、愚人之心、沌沌、昏昏、悶悶、頑、鄙、獨異於人的形容描繪,則顯然帶有自嘲與憤慨。
有什麼辦法呢?智商高的人從數量上講肯定少於智商低的人,他們或他一個人常常被智商低的數量多得多的俗人所排揎。獨立思考的頭腦常常少於別人害怕我也就跟著害怕的怯懦與呆木的頭腦,常常反而被糊塗人認為是愚傻頑劣粗鄙犯呆。智者常常能夠原諒與包容愚者,而愚者是不能原諒和包容智者的。智者的智,令他們感到的是騷擾、是壓迫、是吃飽了撐得慌,是對比了自己的愚,是寒磣自個兒。尤其是小有聰明實際愚蠢得夠戧的那種人,他們預感到自己在智者的面前會顯得多麼矮小寒磣,自命不凡的小文人與小小的自以為是會思想的人,更是視智者為不共戴天,叫做必欲除之而後快。
為真理與人眾而苦苦思索而承擔迷惑與痛苦的心靈,為了歷史的前進不懼怕付出代價的真正高尚的心靈,是無法被自我感覺良好的、不求甚解的心靈所容納所理解的。
順著這個思路發展下去,老子也許會捎帶出老年間的中國式易卜生主義的色彩。但是畢竟不同,老子的整體學說的圓融與神奇,老子的智慧的涵蓋性、辯證性、包容性與東方式的自足與自慰,使老子終於進入了並帶領數千年的讀者進入了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而不會太過於煽情地與眾人對立,也不會吐塊壘而過分激烈。孔子也提倡怨而不怒,思無邪,況高明如游龍(《史記》上記載的孔子對老子的印象)的李耳大師乎!
唯唯諾諾與搖頭呵斥,相差能有多少呢?善良美好與惡劣醜陋,相差又有多少呢?這個話比較好說一點,所以老子一上來先說�